在沈枝安不甘的目光中,晏时冷冷宣召。
“皇后沈氏,意图谋逆,今日起褫夺皇后位份,贬为奴籍,沈氏九族,其罪当诛!”
一切变故顷刻间扭转乾坤,尘埃落定。
殿外金黄的暖阳洒进殿内,逆光之中,晏时伸出手好似看到了什么人,却最终身形一晃,倒在了满地血泊之中。
未央宫,金銮殿。
我又一次飘入殿内,夜色沉沉,晏时服了药汤,难得有一刻睡得安稳。
太医替他诊完脉无不扼腕叹息。
“陛下的身体一直得不到静养,如今又遭逢大变情绪动荡,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就这么看着他孱弱苍白的模样,我仍止不住鼻酸。
我恨过他昔日的负情绝义,却也真正爱过他的矜贵傲骨。
“你殚精竭虑一刻不肯休息的处理公文,是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了吗?”
我望着他,伸手想抚他颊侧。
他似乎有所觉察,蓦地从睡梦中醒来。
骤然撞上他那双困倦的眸,把我惊了一跳。
我看着他缓缓转过视线,落在了枕边的凤佩上,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我的手仍滞在半空,我忘了,他是看不见的。
“你那样不拘小节的人居然也会愿意将它粘好,但给你的东西又怎么可以再还给朕。”
他轻声低语,而后再多的话语与温情,都尽数湮灭在了这一双如潭深沉的凤眸中。
迟来的悔恨爱意皆化作无言。
身为帝王的矜傲让他始终无法将一些情愫诉之于口。
第二日的晏时一解往日病态,恢复了不少精神。
他面色红润,一如昔日般矜贵清冷,端坐于案前疾笔行书,群臣面色凝重的守在左右。
昔日遒劲洒脱的字迹如今唯余风骨犹存,晏时虚握住墨笔,手止不住颤抖着,但每一笔却写地格外坚定。
我不自觉看了过去,只见那张纸上,端正俊逸地写着:“和清乃朕发妻。”
我霎时如入定般驻在原地,紧紧盯着晏时下笔的手。
然而下一刻,发妻二字被涂污,他不可自抑地发出一声讥诮,复又写下:“和清乃朕未婚之妻,生时未能成婚,再不能赴白头之约,谓为憾事。”
写到一半,晏时捂嘴不住咳嗽着,涌上的鲜血透过指缝滴在纸上,晏时仍不停笔。
“朕死以后,传位于宗室子弟,以帝后葬仪令和清与朕同穴而葬……”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墨笔倏然掉落在地,他的手再无力支撑,重重垂落。
“陛下——殡天!”
群臣哀恸,悲意直上云霄。
回过神来,我竟早已泪痕满面,而我这只孤魂,也终于随之逐渐消散,化为天地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