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要一口气爬上去十几米,中间没有一点能借力休息的地方。
金溟两眼紧盯树干,憋着劲儿咬着牙往上攀爬。
他忽然不太明白,他不是在学飞行吗,怎么感觉他现在是在练习攀岩?
海玉卿轻盈地飞下来,围着全身使力几乎使出斗鸡眼的金溟绕了一圈,
它拍打着翅膀停在旁边,发自肺腑地赞叹:“你会爬树?太厉害了。”
金溟憋着劲儿往上爬,连为这句话羞愧的精力也分不出。
“我还没有见过,会爬树的鸟。”海玉卿的语气简直是崇拜,“我不会。”
“……”金溟差点被海玉卿一本正经的夸赞气笑了。
海玉卿当然不可能见过会爬树的鸟,哪个长翅膀的生物需要爬树?想上树直接飞上去不就行了。
会也不爬呀,累死鸟。
显然海玉卿不是这么想的。
它好像对爬树这项技能很感兴趣。
海玉卿兴奋地拍打着翅膀,围着金溟上下又转了一圈,之后它落在金溟下面,尝试去抱住树干,结果发现自己根本贴不住。
原来爬树没它想象得这么简单,难度增加,趣味便显得更浓。
于是海玉卿重新飞起来继续研究金溟是如何爬树的,很快便让它找出问题所在——它的翅膀没金溟长。
这个影响它爬树的阻碍非常好解决,海玉卿几乎没费多少脑细胞就想到了办法。
它展翅飞远了打量这棵树,下粗上细,从上面爬,就能抱住树干了。
于是海玉卿又飞了回来。
用翅膀爬树,虽然与树干的接触面积要比用手指大很多,但弊端便是失去了五指屈力的优势。而仅靠两只爪子想要钳住粗壮得一拃之距内几乎等同于平板的树干,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金雕试图爬树,可以说是一个很耗费精力和考验技术的极限运动,难度可能不亚于金溟试图平地起飞。
金溟约莫自己已经爬出了十几米,离最近一条树杈应该不远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于是他更加不敢走神儿,连眼睛都不敢乱转,专心致志盯着树干往上爬。
一直在耳边忽上忽下,不时表达对会爬树的羡慕以及无意识炫耀自己飞行技能的海玉卿忽然没了动静儿,金溟以为它终于觉得爬树无聊,找地方休息去了。
紧接着他感觉到有些树皮渣滓掉落在他凸出的尖喙和鼻腔上。
金溟本没有在意这个微小的变动,全副心思专注于利用两只爪子固定并缓慢上移的技术动作。
但是渣滓越掉越密,直到一整块树皮砸在他的尖喙上,金溟终于意识到不对,停下来抬起头——
他先是看到一双努力想要抓住树干的玉色尖爪,其实动作更像是溺水的人,毫无章法地乱蹬。
之后就是眼睁睁看着一块又一块的树皮被这双玉色尖爪抓得与树干剥离,又噼里啪啦砸下来。
金溟在密集的树皮雨中偏过头换了口气,再次抬头想要出声喊住海玉卿,树皮雨忽然就停了。
他并没有因此松口气,一种不详的预感像一片阴云笼罩而来,伴随着一整块比他的脸还大的树皮,劈头盖脸遮住了他的眼睛。
紧接着树皮一沉,仿佛有什么重物跟着砸下来。
金溟瞬间感觉自己脖子都给砸没了,整个头都被砸进翅膀里。他把鹰爪紧紧嵌进树皮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但下冲的趋势已不可挡,翅膀摩擦着树干迅速下滑了几米后,金溟已经无法让自己再紧贴住树干——双翅努力抱住树干的海玉卿坐着那块树皮已经从他头上冲进他怀里。
金溟来不及多想,松开翅膀托住海玉卿下坠的趋势,闭着眼大喊了一声“飞!”
海玉卿仍旧试图用翅膀固定住自己,它犹豫了一下,在金溟再次催促地喊了一声“飞”时,终于展开翅膀,鹰爪蹬着金溟刻意挺起来给它做支撑的肚子,起飞。
起飞的后坐力把金溟冲得整个身体翻出去,爪子本能地把能抓住的树干抓得更紧。
飞起来的海玉卿回过头,就看到金溟以树干为带着一整条树皮在空中画了个四分之一圆,然后重重地摔进草丛里,砸起一片尘土。黑呼呼的树皮弹起来,晃了晃,无力地再次摔进那片扬尘中。
海玉卿脑子一片空白,立刻飞回来,冲进扬尘里。
金溟摔得七荤八素正发懵,一阵劲风猛的扫过来,扬尘全扑在他脸上,激得他忍着浑身散架似的疼不停闷咳。
海玉卿还未完全落地,就开始往金溟身上扑,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扑会是多大力气。
本能的求生欲激发了金溟最后的力气,他瞬间抬起翅膀翻身按住海玉卿,“没事,不怕。”
这是他养哈士奇的经验,以前没少经历被哈士奇遛倒,然后那只最爱粑粑的孝子就会第一时间一脸惊恐地扑过来,再把他狠狠踩踏一番。
海玉卿被金溟抱住,也抱住金溟,实实在在地抱住,这个时候它才明白自己刚才空白的大脑里是什么情绪。
它开口,很哽咽,“怕。”
金溟活动了一下肩背,仰仗于金雕的皮糙肉厚,感觉五体渐渐归位,哪块骨头也没缺。
他疲累地抬起翅膀,摸了摸白脑袋,安慰道:“摸摸头,吓不着。”
又故意用力地捏了捏海玉卿的耳朵,“摸摸耳,吓一会儿。好了,宝宝不怕了。”
“怕。”海玉卿把脸埋进金溟的肩膀里,闷着声,委屈巴巴的。
金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点责怪的脾气也没了,耐心问:“你刚才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