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崔令宜一同闪身出了柴房,环顾四周,确实一个人也没有,连只照明的火把都没给他们留下。
崔令宜借着月色,拔下头上的铁簪,摆弄了一会儿门锁,又把它给重新锁上了,就仿佛这屋子里还锁着人一样。
她转过身,与他对视一眼。
风声呼啸,屋后树影缭乱。
二人齐齐动身,足下发力,一起跃到了苍劲有力的高枝之上。
第74章第74章
站在这里,能将山寨景象尽收眼底。
整个山寨其实不算很大,设在半山腰,目测也就两三亩地的样子。除去一些住人的房屋、养马的棚舍,还有一些仓库之类的地方,似乎就没别的东西了。不像有些大山寨,几乎发展成了村落,寨民还有自耕田和鸡鸭牛羊。
卫云章是被“打晕”了被人扛进来的,一路上几乎没怎么睁过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山寨的全景,不由若有所思地皱了眉。
崔令宜轻声道:“整个山寨,应该不会超过五十个人。”
才五十个人,就把州兵打得落花流水?这是什么神兵降世?
崔令宜又指了指最大的一处房子,那里门窗紧闭,透出来些许明亮的灯光:“那边是议事堂,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那里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卫云章:“他们当家的住在哪里?”
崔令宜:“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打探那么多。”
卫云章:“你是不是很擅长窃听?”
“还行吧。”崔令宜道,“不知道在门窗附近能不能听清,若是听不清,那便只能上房顶了。但也不知道这房顶质量怎么样……”
“那我们分头行动。”卫云章果断道,“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我去其他人家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好。”崔令宜看了他一眼,“手脚干净点,别留痕了。”
卫云章:“……”
他看着崔令宜悄无声息地飞身而去,斟酌了一下,也最终选定了一间屋子,跃下树梢。
……
柴房门外没有火把照明,不代表议事堂旁边没有。
崔令宜熟练地绕开火把方位,贴着墙壁游走,绝不让自己的影子有半点投射到窗纸上的可能。
她立在窗户边上,凝神细听,只能听得到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在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听不真切。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尝试戳破窗户纸,而是一个翻身跃上了屋顶。
窗前人来人往,极容易发现窗户纸破损,而屋顶就不一样了。这里的山寨刚建起不久,每间屋子都是泥瓦木灰垒起来的,顶上虽然盖了瓦片,但因为建得仓促,所以并未铺上望板。
挪动瓦片易发出声音,所以崔令宜站在屋檐上,并未直接揭开某片瓦片,而是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哪里的瓦片没盖严实,透了光,再一个轻功飘过去,将身子低伏,紧贴在屋顶之上。
下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目前的计划是……第一次作战……围攻……分头逃跑……然后再追击……劫持人质……”
终究还是隔着层瓦片,听得不太清楚,但光是听到这只言片语,已是令崔令宜大吃一惊。
这是要干什么?又要和州兵作战吗?可是营州刺史上回请奏的折子被驳了回来,营州的军需还是那些破烂货,士气也消沉,营州刺史当真打算再剿一次匪吗?可是这些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什么叫分头逃跑,劫持人质?是觉得州兵肯定会溃败,然后劫持领头的军士?这是想干嘛,造反吗?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崔令宜又听了一会儿,听到那当家的在点名分派任务,愈听愈疑惑。
事情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分明听见这当家的把山寨里的人分成几拨队伍,一拨往这里逃,一拨往那里逃,还有一拨留在山寨里,当面迎敌。
什么情况?不是州兵被他们追得抱头鼠窜,而是他们被州兵打得七零八落?这是演的哪一出戏?
正纳闷间,议事堂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如果卫云章在这里,就会发现,那男人正是当时把他打晕带走的跟班山匪之一。
崔令宜屏住呼吸,将身子压得更低。
好在那山匪并没有往屋顶上看,走到路边土坡上,解开裤带,就开始撒尿。撒完尿,似乎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便抬脚往关押卫云章的柴房走去。
崔令宜登时紧张起来。
他们离开时,柴房
的锁虽然被她重新锁上,瞧不出问题来,但倘若这个人手里有钥匙要进去呢?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接近柴房。
她伸出手,在附近瓦片中摸索了一下,摸到几粒小小的石砾。
石砾在她掌中滚了几滚,最终停在她的指间。
她眼风微瞟,手腕一甩,那几枚石砾便直直飞射而出,只听“咚咚”几声,摆放在角落里的大水缸便发出了沉闷的水花声。
山匪回过头,左右看看,似乎是在判断声音的来源。随后转过身,朝着水缸的方向走了过去。
崔令宜藏在房顶上,等到他从下方经过,便立刻闪身离去,不再久留。
山匪走到水缸旁边,绕着水缸看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东西,又探出身子,看见水面上还有未消下去的涟漪,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可除了黑压压的树影,仍旧什么也没看到。
“不会有鸟大半夜的在这里面拉屎吧。”山匪嘀咕道,“明天白天得让他们检查检查。”
崔令宜躲在另一处房屋墙后,故技重施,一粒小小的石子自指间弹出,落在议事堂未关严实的门底,撞出一个极轻微的空隙来。
冷风从门缝里钻入,离得近的山匪缩了缩脖子,打开门,伸个脖子叫道:“栓子!栓子!你到底是拉屎还是撒尿,要去这么久?”
那名叫栓子的山匪只好匆匆跑回来:“来了,来了!”
他的身影进入议事堂,大门又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