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作为也的确过分,不怪他来兴师问罪。
我精神仍旧不佳,披一条毛毯见陆青繁。
他面色不善,进门一言不发,先将一叠报纸扔在桌上,头一张便是陆青繁,他穿黑色西服,独自站在灵堂一角,神色肃穆庄重。一旁黑色大字十分惹眼——“父亲出殡惟养子出席,疑裴氏二子有不合”——媒体向来捕风捉影,不肯放过任何造谣生事的机会。
其他新闻必然大同小异,我没花费精力翻看。
“昨天我在昏倒,半路被送进医院。”我解释,“没能及时通知你,真是抱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陆青繁冷声说,“裴即玉这次你太过分,竟然扔下父亲去找其他男人,最后索性连葬礼也不参加。父亲若泉下有知,他不会原谅你。”
我脑中轰的一声,似有东西炸裂。昨夜好容易压抑下去的不安情绪再次混乱起来,我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知道父亲会……我以为只出去片刻不会有事,我没有想到……”
陆青繁站在一边,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笑看我,“没想到?裴即玉,不是你没想到,而是你根本不去为他人想一想,你只能想到你自己!”
我张开嘴想辩解,不是,不是那样,我是真的没料到父亲会去的那样突然,我以为他会等我的。
但是我说不出一句话,喉咙里只能发出哑哑嘶声。
陆青繁说得对,是我太自私,我从来只想到自己。
我心中知道他总有一天要走,但我总以为他会继续拖下去,拖下去,永远留在人世间,他不会真的忍心留下我一个人。
是我自欺欺人。
那一天,我不该跑出去,我该陪在他身边。
父亲不会原谅我。
眼泪忽的自眼眶中滚落,我忍不住蜷起身子,双手抓着头,口中不断喃喃,“对不起,爸爸,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陆青繁终于发现我不对,他放下手臂,走过来扳直我的身体,“即玉,你怎么了?”他紧张的看着我。
我脸上都是泪,情绪已不能自抑,“陆青繁,我做错太多事,上天已经开始惩罚我,我不该继续活下去。”
“你在说什么!”陆青繁被我惊到,“即玉,你不要故意吓我。”
“我很快就会去找爸爸和妈妈,到那时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父亲一定会原谅我。”我忽而释然。
陆青繁一震,脸上顿时血色褪尽,他在我身边跪下,将我的脸扳向他。他的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我,不停喊我名字,“即玉!即玉!”
我心中似有无限欢愉,对他微笑,“这样我终于能够解脱。”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淌。
我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陆青繁将额头贴近我,他说,“你在发烧,即玉,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把我拦腰抱起,走进卧室放我在床上,又轻轻替我盖上被子。
“即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他将我的手包裹在掌心,低下头抵在其上,“即玉,原谅我,你不要这样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