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穆潇忙松了手,“弄疼你了吗?”
辛枫晏并未抽回手,他的手臂很白却并不瘦弱,倾长的骨骼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结实肌肉,细腻的皮肤下隐隐透出点青色的血管。
“没事,不疼。”他甚至还把手往穆潇手心里又放了放,“穆潇,按照你的方式来吧。”
“好,要是疼了的话,就告诉我。”
穆潇把剩下的一半袖子卷上去,辛枫晏的手臂上包着纱布,纱布还保持着洁白的颜色,表明这几个小时中没有血再渗出来了。
穆潇放心了,把旧了的纱布拆掉,给伤口重新涂上药,换了新的缠上去,这回用的是防水纱布。包扎完后,他叮嘱道:“辛枫晏,虽说纱布是防水的,但这两天洗澡的时候还是小心点的好,尽量别沾到水。”
对于穆潇的话,辛枫晏一直以来都会好好地答应,“嗯,我会注意的。”
是一只听话的大猫啊,穆潇心道。
看望郑晨的时间约定在周六的下午三点,江蕙作为组织者肯定会到场的,她又是辛枫晏的秘书,同时也体现了公司对员工的关怀。
和郑晨同在一个部门的同事也都去了,再有就是公司里二十多岁的一些年轻人,他们与郑晨年纪相仿,平时玩的比较好。
林林总总加起来,将近二十人,护士放他们进病房时,那个脸拉的哦,都快掉到地上了,多次警告他们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到其他病人,否则就把他们赶出去。
江蕙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又拍着胸脯下了保证,就差指天发毒誓了,护士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临出门了,还要再用眼神警告一遍。
郑晨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了石膏,精神看着还不错,他女朋友也在,笑着招呼大家。
众人于是悄咪咪地聊起来,郑晨的腿是骨裂,比骨折轻了许多,看恢复情况,差不多两周就能拆石膏,之后再养养,就没什么大碍了。
虽然不能大声说话,但大家聚在一起,开开小玩笑,讲一讲趣事,也很开心。
穆潇一边和他们聊着,一边时不时看看手机,三点零五分的时候,他收到了辛枫晏的短信:穆潇,出来一下。
穆潇回了个“马上”,起身向外走去,路过江蕙时,江蕙向他使了个眼色,穆潇回望回去,两人视线交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江蕙:小穆,辛总来了?
穆潇:嗯,我去看看。
辛枫晏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穆潇一出病房就看见他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的身姿和长相都太过出众,特别是那一身的气势更是不凡……或者也可以说,格格不入。
因为是探病,辛枫晏依旧穿了身西装,手里提着个精致的大号礼盒袋子,周围两米内都没人敢靠近。穆潇走过去时,路过的人都用惊疑不定以及佩服的眼神看向他。
“怎么不进去?”穆潇问道。
辛枫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穆潇,我就不去了。”他把礼盒递过来,“你送进去吧。”
这两句话其实很平常,但配上辛枫晏的语气和表情,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
穆潇看到走廊中间护士站里值班的那小护士,手里握着内线电话,紧张地注视着这边,看样子是准备一发生冲突,就立马打电话叫保安。
穆潇哭笑不得,其实辛枫晏平时还好,顶多有点冻人,昨天中午他约辛枫晏出来吃饭时,辛枫晏也没吓的其他顾客连靠进都不敢。
但一遇上事情,辛枫晏的气场就变了,就比如现在。
穆潇曾经疑惑过,辛枫晏为什么不在平时也采用“工作模式”,那样起码周围人不会怕他怕到这种程度。
后来再一想,那种模式下的辛枫晏做事说话公事公办,不带感情……这么说也不太准确,需要感情流露时辛枫晏也会表现出来。
但那更像一种表演,像带着张面具,并不真实。
把对方当机器,把自己也当机器。
这种模式用在和外面的公司谈业务时还行,但和朝夕相处的员工们在一起时,还不赶现在这样呢。
大家只是怕他,平时的小事上误会了他,但其实谁都清楚,辛枫晏是个好老板,真心为所有人着想。
辛枫晏是想进去探望郑晨的,这点穆潇不用看他的尾巴都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他也想融入大家,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关系的,穆潇想,自己可以帮他、教他、带领他。
穆潇没接礼盒,微笑道:“辛总,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的吗?作为领导,您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可是……”被穆潇这么一打趣,辛枫晏又恢复了私下里在他面前时的样子,声音软了下来,心里话也能说出来了,“我去只会扫大家的兴。”
“没关系,有这个呢。”穆潇拍了拍礼盒。
见辛枫晏还有些迟疑,又道:“你和我在一起时不是好好的?要不这样吧,你把他们都想象成是我。呐,门口站着一个穆潇,床上躺着一个穆潇,窗户边还有一个穆潇……怎么样?”
“噗……”辛枫晏被他逗笑了,冷硬的气质彻底消散,穆潇往护士站那边看去,正看到那小护士拍着胸脯长出了口气,放下了电话。
穆潇也想笑了,忍住了,侧开身,对辛枫晏摆出个请的手势,“走吧,辛总。”
这回辛枫晏没有再推拒,两人走向病房,穆潇落后半步,让身为上司的辛枫晏走在前面。
一进门,不出所料的,原本还欢乐的气氛跟气球里的空气似的(破了洞的那种),飞快地溜走,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