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开口,周遭的人怪异地安静了一瞬,李晦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
所幸,李晦也没打算装。
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去,看见安恭义这尊荣,嘴角微不可察地往上挑了一下,但很快就敛住,一副又惊讶又意外的语气,“安都校这是怎么了?”
安恭义微微垂首,面上露些羞惭的神色,“说来惭愧,前几日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晦扬了下眉,状似关切:“怎么这么不小心?”
安恭义:“宿年眼疾罢了。不比将军骁勇,我实在没什么斩敌之能,想为干爹排忧解难,只能多看些公文,时日一久,这眼睛就不好,一到夜里就视物不清……”
其实真以年岁论,他和安思范是差不了几岁,却不影响他一口一个“干爹”叫得亲近。
李晦一向看不上安恭义这副小人嘴脸,这会儿拖长了语调“哦~”了声,慢吞吞道:“原是眼疾啊。我还以为是亏心事做多了,被什么人寻仇了呢?”
安恭义神色一僵,但很快就道:“将军说笑。某一应所为,皆是为朔州打算、为节帅考虑……便是为此遭人记恨,某也心甘情愿。”
李晦眉梢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安恒德碰了一下胳膊。
差不多得了,难不成真打算跟人撕破脸?
李晦顿了一下,撇嘴。
——他给大哥面子。
安恭义忙趁机说了几句恭维话,又给李晦敬酒。
在安恒德的在旁劝和下,李晦似乎终于态度松动,状似接下。
周遭屏气凝神的人见此,也是大松了口气,甚至有人开始大声交谈、试图将气氛炒热。
却不料酒将入口的时候,李晦突然顿住了。
原本缓和的气氛又为之一僵,李晦像是全无所觉,他抬起头来,对着对面笑道:“这里面没毒吧?”
安恭义脸上的笑都僵了:“将军说笑了。”
他这么说着,像是证明什么一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以空杯底对外示意。
李晦点点头,一副“知道了”的模样,但终是没喝自己那杯。
倒不是真的怀疑安恭义会在这场合下毒,他就是不想接对方的敬酒而已——真喝了、他胃疼。
等这算不上“和解”的和解过去,安思范也姗姗来迟地到了,宴上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开始的其乐融融。
等宴席散场,安恒德和李晦一块往外走。
安恒德头疼,“你也有点分寸。”
安恭义那会儿过来示好,里头多多少少有义父的意思。结果,李晦还真就半点面子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