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珍宝卖的实惠,能换不少东西,月青玄于是靠着典当和周雪生过起了日子。
或许是因为此处地域闭塞,渔民远没有曾经的舟马村村民刁钻,原本月青玄小心翼翼地不去露富,还特意为自己编撰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身世,就是为了不惹人注目,但日子久了,他和淳朴的渔民们打成了一片。
他会用钱去救一些贫苦渔民,也会仗着力气大帮渔民做事,更会在海上风浪时驱使着艘小破船去救人。
不是没人怀疑过月青玄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的身份,但月青玄人做的太好了,只至于没有任何人去挑起这个争端。
月青玄宠爱周雪生,渔民们自然也爱这个粉嘟嘟的孩子,日子如潺潺流水般而过,周雪生在欢喜快乐中一日日长大。
近来周雪生觉得日子不甚好过,原本大手大脚的月青玄突然变得抠抠搜搜起来。
原本他们可以年年换新衣,现在月青玄开始自学缝补,给衣服打补丁了。十七岁的周雪生正是爱美的年纪却只能穿以前的旧衣。
原本他们顿顿四菜一汤,现在他们晚上开始喝白粥了,偶尔才能添上一顿小咸菜。
周雪生追问下,月青玄坦白:他没钱了。
五谷杂粮、牲畜需要是地里长出来的和自然孕育的才能果腹,但穿用这些的确都可以用术法变幻,不过在没有经济来源和买卖动作下,每天从家里拿出数不完的锦罗绸缎,还莫名其妙拥有别人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甚至家里的房子莫名多出来一层,不出几天,月青玄就会再次坐实“大妖”的名头。
何况这些变幻出来的东西归根结底只是障眼法罢了,并不真实存在,也并不一成不变。虽然不至于像神族法咒下点石成金后的银子,但日子一久也会一样变成以前的样子,或是突然散成一团烟雾,要想在这里立足,他就绝不能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这里的每个人类都对别人过于关注,月青玄不敢放开手脚,他知道要融入人间,只能比以往更小心翼翼。
现下实在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月青玄思索良久后,终于决定靠着自己的双手自力更生。他有一身好力气,在码头做苦工再合适不过。
周雪生自然不甘落后,她把袖子撸起,郑重其事地说去做一些织渔网,补鱼网的活贴补家用。
月青玄本想拒绝她,但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种“你织布来我种田”的比翼双飞,从前他只能在话本上看到这样夫妻友爱,共同劳作的恩爱生活,现在终于有机会实践,所以犹豫过后便答应下来。
这日,天光大好,和风徐徐。
周雪生同几个婶子和姐妹一同在海岸上吹着小风织补渔网,每到劳作时,周围的人就会唠几句家常,说几句笑话缓解乏累,今天也不例外。
陈婶说近来有一桩新鲜事,大家都竖起耳朵听来。
陈婶:“咱们这不远来了一伙官兵,为首的是当朝t什么国师,本领极大,备受皇家倚重,连年破获好几十出妖孽害人的案子,名声远扬。我那天乘船去外面走亲戚,隔着人群望了一眼,正好就见那国师坐于撵轿之中,被一行着披甲的人抬着走过,这人墨袍玉冠,眉眼间十分晦暗阴诡。”
她“啧啧”了两声,“不是说仙人能士都是仙风道骨,衣袂飘飘的模样吗,我看他不像什么好人。我还听说他是追查一只大妖而来,那大妖青面獠牙,满脸脓包,十分可怖,一口气吃了几百个人,没想到竟然逃到了咱们这里来!”
“啊!那可怎么办!”
“不会吧!咱们这里有妖怪?”
周雪生缝补的动作顿了顿,她想说不是仙风道骨的人就是好人,也不是穿着墨色的就是坏人,不过眼下这并不是重点,她隐隐觉得所谓的国师便是为了她的青玄哥哥而来。
即便那“青面獠牙”、“满脸脓包”、“一口气吃了几百个人”跟真正的月青玄相去甚远,但她还是直觉不妙,毕竟月青玄当年是上过通缉令的人,这些年一传十十传百,传成这样也未可知。
“婶子,我想起来我家里还炖着汤,我回去看看。”周雪生站起身来,不等陈婶回应,便急匆匆地向着码头跑去。不管怎样,她还是和月青玄躲起来为好。
“哎!”陈婶叫了叫周雪生,没叫住,转而和旁人说:“这雪生和她哥两个人总是奇奇怪怪的。”
“可不是。”一个年轻的少妇人眉眼娇羞地应和了一句:“她哥十年前来咱们这就长那模样,现在还是一点没老,我就没见过他这么好看还抗老的男人。”
“你这是后悔没嫁给雪生她哥了吧!”
“说什么呢!”少妇人红了脸。
“哈哈哈哈”
缝补的妇人中发出一阵哄笑,比起外面的事,还是村里人的这种男女趣闻更值得乐上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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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雪生着急忙慌往码头跑,脚上的鞋差点跑掉一只,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担心月青玄的安危,她跑动的身形略过树丛,人群还有一道未知的黑色身影。
“阎阎絮”
身体与黑色身影擦过时,她恍惚听到那身影驻足在原地对她叫了“阎絮”的名字,那声音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和隐忍,她仿佛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记不清了。
只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很,好像很多年前恍惚间听月青玄叫过。
只一阵疑惑,周雪生便记着得赶紧回去告诉月青玄国师一事,匆匆离去。
在人群中,那黑色身影的人眼眶蓦然泛红,身子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