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恒的庄园占地广袤,可却并无世族坞堡那般的防备,又只有区区二百护卫,根本无法招架。
情急之下,她只好带着护卫前往朱家,寻求朱氏的庇护。
司马恒当?时是那样地害怕,生怕自己?的请求被朱杭拒绝,怕自己?不?得不?带着二百护卫,直面那群暴民。
好在朱杭答应了。
无论他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觉得一位落难公?主奇货可居,他都收留了她,让她平安度过了叛乱。
可她是怎么做的呢?
朱杭凭着这收留的旧情,请她去府衙打探消息,可她却率先向宋和?提出了合作,想要登上北府军这艘大?船。
坦白说,司马恒从未想过要与?朱杭兵戈相见。
可事情变得太快,谁都没有想到,朱二郎竟会做出这般事来,逼得她不?得不?做出抉择。
司马恒想到这里,内心觉得有些愧疚。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后悔当?下的选择。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朱杭存有私心,可却仍旧无法改变他曾庇护自己?的事实。
对此,司马恒深觉抱歉,可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宋和?的提议。
司马恒感?慨地想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我?是和?宋和?一样冷酷无情的人。”
“我?能够舍弃自己?的骨肉,便能舍弃一个动机不?纯的恩人。”
“人活一世,本就是在这种种红尘恩怨之中打转,不?是这个对不?起那个,就是那个对不?起这个。”
“我?只有先顾好了自己?,才能去报答旁人的恩情。”
司马恒自朱杭的尸身上收回了目光。
朱杭的死固然令她感?到些许心虚,但更是给?予了她一个警示——她一定要赢,要一直赢下去。
司马恒深吸一口气,从这场并不?十分光彩的胜利中,总结出一个启示:“郗归太心软了,可我?却从不?如此。我?可以帮郗归去做这些狠厉的事情,这是司马氏能够为我?提供的最后便利。我?要凭着这些,成为北府军无可取代的功臣。”
谁都没有想到,庆阳公?主会以这种方式回归建康。
她带着护卫杀到乌衣巷,持刀逼迫王贻之写下和?离书,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琅琊王氏,甚至没有看自己?的女儿一眼。
更令人诧然惊怪的是,司马恒竟放下架子,接过了因郗岑之败而关?门的几家郗氏商铺,风风火火地做起了生意?。
公?主的名头足够吸引人,无论是出于猎奇还是真心,都有不?少人惠顾这些店铺。
一番热闹之后,竟然还真的让她做起了生意?。
重回建康的司马恒,宛如一个老练的掮客,愈来愈得心应手地交易着手头能够接触到的一切资源——无论是真的货物,还是别?的什么。
她甚至开始认为世间无事不?可交易,以至于竟卖起了司马氏的官位。
出乎意?料地,司马氏皇帝并未因此而大?发雷霆。
正如谢瑾以北府军会缴纳的税粮,劝动了他按照朱杭所言责难陆、张二氏一般,当?司马恒将卖官所得的资财分出三分之一给?圣人后,他便瞬间敛了神色——反正这些官位就算不?被司马恒卖掉,也会被那些世家把持,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也从中赚些钱财呢?
吴兴之事终是如同宋和?预想的那样开展了下去,朱杭并朱家八名男丁并未白死,圣旨很快就公?布了对于陆、张二氏的处置,圣人趁此机会,借着北府军的势头,收缴了会稽陆氏大?半资财,又拿出一部分分给?世家,堵住了悠悠众口。
就这样,会稽陆氏尽管逃过了孙志之乱的灾劫,可却在建康这个锦绣堆中自绝前路。
正当?陆然因北府军的追击而在山林之中躲躲藏藏的时候,其家族已然彻底沉寂。
杀鸡儆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吴兴朱氏诸人的惨死、张氏的家破人亡,以及会稽陆氏的沉寂,无不?令其余世家大?族心中一凛。
北府军的实力被更加清楚明?白地展露在了人前,自此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高平郗氏并不?畏惧将尖刀对向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