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仲竹心思没在官场上,自然有些生疏。而今得大哥当头一棒,是才反应过来的。“一切听爹娘的,只是……实在舍不得。”
“唉,想要得圣人青眼,就要事事做得合圣人的心意。我打算提前把家给你们分了,省的日后麻烦。”
“分居不分家,爹,何必如此。”史仲竹大惊,他都已经做好了五十岁才从保龄候府搬出去的打算了。
“如今宗族势力过大,甚至大过了官府,前天,都察院有人上奏,云贵有些偏远地方,宗族乡老辖制官员,靠近山夷的地方,甚至敢刺杀官员。圣人恼怒非常,这个档口上,你得了爵位,还是彻底分家为好。”史鼎心意已定。
史仲竹没有再反驳,在他心里,史家人就他们保龄候府一家和三叔忠靖候府一家,平时玩得好的史安才、史云鹏,在他的概念里都是朋友,而非亲人。事实上,史安才、史云鹏两家和保龄候府关系早在五服之外,若不是一起上学,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认识。
所以,在史仲竹的概念里,史家还真算不上大族,看史书、地方志的时候,大家族动辄就是几千上万人的规模。其实,史家在金陵有八房,在京城有六房,这是从第一代保龄候算起来的,如今生生不息,只是在京城的史家族人就超过了五百人。
史鼎这个族长的压力也很大,史家除了他们两家有爵位外,其他族人都做着小官,虽无一人三品以上,但合起来势力也不小。
史仲竹把概念转化过来,知道分家势在必行,也默认了。
郑氏忍不住抱着史仲竹哭出声来,“竹哥儿小小年纪就要自立门户,我的儿啊……苦啊……”
史鼎和史伯松连连劝慰,史伯松还不敢多说话,他身份所限,怎么都有股当家人容不下弟弟的感觉,大家现在情绪都在劲头上,说完冲动,容易伤人,因此,也不多说什么。
史仲竹轻轻拍着郑氏的背,安慰道:“娘,忠嘉伯府也在东市,离家不远,我日后也要天天来看您的,难道分家了,您就不许我上门了?”
“胡说,娘恨不得你天天在家。”
史仲竹又说了许多好话,史鼎、史伯松更连连劝慰,郑氏才把情绪稳定下来。
“三日后休沐,我打算趁这个日子,把家分了,你们看如何?”史鼎问。
史伯松、史仲竹无意见。
“家产松哥儿五成,竹哥儿二成,梅哥儿二成,兰姐儿一成,如何?”
“我多了。”史伯松、史仲竹异口同声到。
兄弟俩对视一眼,史伯松开口到:“二弟年轻,又独自开府,花销多,从我那里多分一成去,不然,恐二弟过苦日子。”见史仲竹要说话,又快速补充道:“分的都是公中钱物,爹娘和我住在一起,难不成还能苦了我?”
“大哥!”史仲竹不赞成到,表情严肃的说到:“爹,您既然这么分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也不是和家里人客套的人,咱们摆摆事实。圣人赐的伯爵府,我去看过,一应俱全,稍有需要改动的,花费不大。许多东西的是按制摆设,分给我许多财物也无用。”
“再说,我自己还是有点儿私房钱的。爹记得我考上秀才时您送的庄子吗?这些年,我早就把南边那一块和庄子挨着的小山还有成片的地都买下来了。游学时,结识了马商盖宽,在他的生意里参了股。您在福建任职的时候,我还派延年去过,您记得吗?当时,就是让他去经营海货生意的。甚至,我还和广元县吉家、保宁府的保和堂都有药材生意,所以,银钱上,我是不缺的。”
“最后,我为什么要说自己多了?我新开府,带走的仆从不多,我一小家,用量也省。大哥不一样,大哥要奉养您二老,日后又要担任族长,族中事务也是一笔大开销。保龄候府传承几代,世仆众多,就是光下人的开支也是一笔大数目。大哥要维持保龄候府的荣光,比我难了许多,所以,爹,娘,多留一成给大哥吧。”
史伯松张了张口,呐呐道:“竹哥儿嘴皮子利索,我辩不过他,可要我多拿一成,我也是不干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又不是说说就能变的,不行,不行。”
史鼎满意的捋了捋短须,高兴到:“推财相与!好!多少人家,为了定点儿家财闹得乌烟瘴气,不愧是我史家儿郎,好男不吃分家饭,你们如此能为,日后多少家业挣不来!”
“都别推脱了,竹哥儿刚才一大篇话,只有一句最合我心,我这么分,自然有我的道理。松哥儿,你弟弟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他受不了苦;竹哥儿,你也不要担心,你爹虽然老了,也还能在朝堂上立个二十年,你娘自有嫁妆,苦了谁也苦不了我们。创业难,守业难,都安心,等三日后,按我说的,分家!”
史鼎一锤定音,在场三人再无意见。郑氏回去和史叔梅、史季兰解释分家,史叔梅八岁多了,该是懂事的时候了。史季兰听了当时无感,到日后长大嫁人,才知道父母兄长待自己多好,寻常人家怎么会给女儿留出家产的一成。史季兰的嫁妆,比公主的嫁妆也不差什么的。
史伯松回了听涛院,也把分家之事细细的讲给徐氏听,徐氏听完感叹:“我和爷一个心思,二弟刚开府,多分点应该的,既然二弟不受,不如我明日和二弟妹说说?”
徐氏这时候才真正感受到,史家兄弟和她的娘家,和她听说过的勋贵家庭都不同,这才是一家人呢!
“算了,二弟妹也是大家出来的,二弟不受,她又怎么会要。日后再想办法补给他们吧。”史伯松叹息到,他随时准备着照顾弟弟,奈何找不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