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宁呆呆站着,她记不得自己是何时抱膝蜷缩在地上。
她后知后觉想起,沈京洲是最厌恶女子投怀送抱的。
先前那个舞姬被沈京洲扫地出门,听说下场很是不好。
……那自己呢?
沈京洲是不是知道自己偷亲的事,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才避而不见的。
袖中的毛毡小鬼无声掉落,正好滚落在青石夹道上,像是被人遗弃的。
毛毡很难戳出长发的纹理,虞幼宁熬了一整宿,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她已经尽力了。
可还是不得他人的欢心。
没有人会喜欢小鬼。
……沈京洲也是。
鼻翼耸动,虞幼宁眼周红了一圈,她垂首低眉。
一滴水珠砸落在虞幼宁手背。
月明风清,秋风簌簌。
可今夜……没有下雨。
月升月落,潮汐更迭。
满园秋色冷清萧瑟,盈盈月光洒落在虞幼宁脚边,却换不来她半点笑颜。
耳边乱糟糟,好像听见自己隐忍的啜泣,滴滴泪珠洒落在虞幼宁手背。
满腔心事覆在杂乱无章的泪珠,虞幼宁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水。
手一松,掌心的毛毡小鬼又一次摔落在地。
小鬼不哭不笑,白净的脸上或多或少沾染上灰烬。
虞幼宁杏眸圆睁,忙忙伸手去接。
指尖顿在半空,虞幼宁倏然愣住。
一只手突兀出现在虞幼宁眼前,指骨匀称手指修长。
墨绿缂丝氅衣轻拂,满地月光曳起,柔和轻滑。
银露凝落在枝头,不远处山雀低哑。
遗落在夹道上的小鬼复被人拾在手心,沈京洲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勾着小鬼。
清淡的眼眸惫懒,透着漫不经心。
余怒未消,虞幼宁还记着先前被沈京洲拒之门外的恼怒。
她撇撇嘴,从沈京洲手中夺过毛毡小鬼:“还给我!”
到底是做人的经验不足,虞幼宁又双双忘了蹲久脚会发麻的事。
脚下踉跄,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往沈京洲身上摔去。
虞幼宁半点砸人的愧疚之心也无,趁乱还多踩了沈京洲一脚。
乌皮六合靴清楚印下一个鞋印,像是打在沈京洲脸上的巴掌印。
虞幼宁内疚一瞬,而后又仰起脑袋,咄咄逼人。
像是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猫。
“我都听见了,你说不想见我。”
尊卑礼数抛在脑后,虞幼宁连一声“陛下”也吝啬出口。
沈京洲淡淡应了一声,不曾否认。
负在背后的手从始至终未曾拿下,沈京洲站着,任由虞幼宁夺走手中捏着的毛毡。
身上穿的也不是虞幼宁先前见到的暗红狐裘,空中花香摇摆,迭着沈京洲氅衣上熏着的瑞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