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祭司抬眸看着越翎,眼睛里有一丝迷惘。
“弥沙大人说,她要去人世间面壁思索。”她道,“留下这句话,她就消失了。”
越翎听了之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人世间”,还好还好,总之不是“分野城”就好。
所有的天已经聊死了。这时候祝医从隔壁房间走过来,对代祭司说了几句话,越翎听不懂。
“她醒了。”代祭司首先说。
越翎噌地就要往隔壁房间蹿,祝医拦了拦,又对代祭司说了几句。
“她的状况很不好。”代祭司看了看越翎,又说,“……祝医说,她只有不到一年的寿数了。”
越翎站在那里,像从炽热的荒漠直直坠入了永夜的冰窟。
“什、什么,怎么可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
祝医摇摇头,叹息几句。代祭司便说:“她中了一种毒,世间没有解药。”
重瞳蛇(三)
岑雪鸿醒过来了,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然而这一次听得见声音。
“为什么不和我说?”
越翎坐在她身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正极力压抑着。
岑雪鸿静了静,再开口的时候,听见自己的嗓音很嘶哑。
“你已经知道了?”
“祝医说,你中了毒,寿数只有一年了。”越翎又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雪鸿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说,“我想喝水。”
她听见越翎起身,茶壶和茶盏、和桌子之间碰撞的声音很大,然而茶盏放在她手里的时候仍然小心翼翼,茶水温热得刚刚好。
岑雪鸿喝了几口,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苦涩的舌尖弥漫开来。
是冰糖。
还放了一些洛神花。
岑雪鸿犹豫片刻,又闻了闻。
鼻腔里,没有任何味道。但是舌尖的味觉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并不是一杯白水。
这下她确定了。
这次与视觉一同失去的,是嗅觉。
五魈毒,对应着人的五种感官。一个接一个全都失去之后,就会堕落成山魈那样的怪物。
岑雪鸿忽然觉得很累很累。
她摊开掌心又握住。掌心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正如她孑然一身,掌握不了自己的性命。从前如此,而今也如此。
“好吧,我告诉你。”岑雪鸿说。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存在虚无缥缈的幻想。
她坐在很深很深的黑暗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越翎。从七年前的千秋宴,到三个月前,坐在洛思琅面前喝下五魈毒。岑雪鸿说:“我虽然在蝴蝶谷的洞窟里找到了天女目闪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