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皇帝最担心他的继承人什么,自然是大权旁落。
曾经无所顾忌地同外祖父他们交好,竟成了此时的祸端。
盛弘新攥紧拳头,青筋暴起,一步步走向皇帝龙榻。
“咳咳……另外……”
皇帝咳得面色涨红,稍稍平缓过来继续嘱咐盛弘新,王妃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让他登基后立马广纳秀女,开枝散叶。
盛弘新安静地听他胡言乱语,末了居然吐出一句,同意北绒割地赔款的条件。
如果前面盛弘新不过是在心里冷笑,那么现在他根本笑不出来,一国之君轻飘飘说出这种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似乎终于察觉盛弘新过于安静,皇帝这才把视线投向他。
“父皇,您对得起边疆日夜厮杀的将士吗?对得起战场上牺牲的英雄吗?割让五座城池,您考虑过城中百姓的死活吗?国库空虚,一百万两黄金,从何而来?增加赋税,压榨百姓吗?”
盛弘新眼睛充血,一句又一句,死死盯着皇帝的眼睛,似要看出个答案。
皇帝被他问得身体一阵颤栗,强大的威亚扑面而来,像要将他吞噬,他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他的儿子,已然成长为一头年富力强的雄狮。
短暂的心惊后是无限的恼怒,他的父权,他的皇权皆得到了挑战,他犹如牙齿稀落的老狮子,想像曾经那样发出低沉的嘶吼,龇牙吓退对手。
然而,他除了丑态,什么也没有。
“你!”
未等他磕磕巴巴说完整句话,盛弘新抢过话头,“父皇,属于你的时代翻篇了。”
皇帝瞳孔震颤,口中发出“喝喝喝”气管不断喘气的声音,嘶哑难听。
盛弘新走到书案前,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圣旨。
“父皇,签个字吧。”
皇帝一行行浏览着内容,每看一个字,额角青筋便重重跳动一下,他呼哧呼哧急喘气,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此时此刻,皇帝悲凉地发现,原来他的儿子们全都一个样。
那是一封罪己诏,上面列举了他的诸多罪行,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他残害忠良,卸磨杀驴,派人刺杀霍琚。
“不……不行!”
皇室的丑闻爆出去对盛弘新究竟有什么好处?盛弘新简直得了失心疯,到时候民心丢失,自己一了百了,作为新帝的盛弘新处境将无比艰难。
他盛家的百年基业绝不能毁在盛弘新手里!
“蠢货!!!”
皇帝脸红脖子粗,气得都快跳起来打人了。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皇家的颜面不能丢,此事于我而言没好处,大臣们会用此事掣肘我,我可能会丢了盛家的江山。”盛弘新太清楚皇帝那双愤怒的眼睛里所蕴含的情绪了。
“父皇,人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皇帝眉头紧皱,不太明白盛弘新说这话的意思。
下一秒,盛弘新一句话差点把他炸得弹坐起来。
“您知道吗?霍琚并没有死。”
“不!不可能!”皇帝难以置信。
盛弘新不顾他的震惊,接着说:“比起罪己诏,我还是觉得割地赔款更丢人,如今霍琚是唯一可以击退北绒的人。”
“既然您把大盛的基业看得这般重要,您一定不想成为大盛的罪人吧,毕竟您很快就要去见皇祖父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