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是下毒杀不掉吗?”云渺眨眨眼。
老人点头。
“可是”
小徒弟又不解道,“他喝下毒酒以后,忽然就睡不醒了。”
“大约是因为两种毒的药力在他的体内产生了冲突。”老人缓缓解释,“这种情况下,可能使人昏睡不醒。”
原来这就是他发烧的原因。云渺想明白了。
“倘若你想他死,可以任由他继续昏睡。”
鬼七公补充,“一个人不吃不喝睡上几天,自然也就死了。”
“那样”
小徒弟抿了下唇,“会很痛苦吗?”
“自然。”鬼七公颔首,“身体成为两种毒性的战场,又在睡梦之中无法动弹,只能在强烈的痛苦之中死去”
老人淡淡地笑,“这是我最想对待仇人的残忍杀法。”
“有办法叫醒他吗?”小徒弟低着头问。
“你不是要杀他吗?”鬼七公又愣了一下,“怎么又要救他?”
“师父别问。”小徒弟又闷声道。
“罢了。我果然老了。”
灶台前的老人长叹一声,转动轮椅,“你们年轻人的事,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过来。”他招招手,“教你行银针的办法。”
咕嘟咕嘟的煮药声里,老人在桌上摊开一张图纸,开始教小徒弟各种穴位和扎针的手法。
云渺认认真真地听,时不时问几句,很快粗浅学了个大概。
小半个时辰过去,云渺必须得回去了,收拾着银针包准备推门出去。
站在门口戴上兜帽时,忽然听见师父在背后问:“你又想杀又想救的,究竟是什么人?”
云渺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是我夫君。”
小徒弟披上斗篷离开了,门“咔哒”一声合上,如水的喧嚣声也被隔开在门外。
门后面,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缓缓低下头,屋里的阴影掩盖了他的神情。
“三皇子殿下。”
他沙哑地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烧水声还在响,缭绕的白汽升腾起来,渐渐笼罩了整座屋子。
-
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
云渺褪下斗篷大氅,随手挂在衣桁上,取出里面的银针包,匆匆坐在连珠帐内的织金锦床上。
床上的少年仍在昏睡,微微蹙着眉,偏过头,呼吸很轻很浅,有些紊乱和急促,像是缠绕在香炉里的一缕热风。
云渺用沾了凉水的白帕擦了擦他的额头和手心,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伸手去解开他的外衣。
褪下繁复的华服以后,只剩下一件雪白干净的衬袍。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可以看清少年的肌骨和经络,如同冷白玉石上的浅浅纹理,映着一抹流淌的晨光,仿佛半透明、易碎而清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