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不要看!”江伊撕心裂肺地哭着,“不是妈妈!不是妈妈!”
爸爸冷了几秒,忽然拔高声音,吼道:“你给谁哭丧呢?你妈没死,不准哭!”
江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亲。记忆里,爸爸和妈妈一样,都是鲜少会发脾气的人。她被吓住了,声音一股脑儿堵进喉管,噎得打了嗝。看到惊恐的女儿,江伊爸爸又连忙把她抱紧,低低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别哭了,伊伊,别哭了。爸爸很快就回来,我也不相信是妈妈,但我要去看看才知道。伊伊,爸爸的宝贝,你不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爸爸,我不哭了……”江伊抽泣着摸了摸父亲的头发,注意到他黑亮的头发里冒出来了好多银色的发丝。
一个小时后,她被送到了奶奶家。接着,她爸便去了西双版纳。当天晚上,爸爸打了电话回来,他告诉奶奶和江伊,死者并不是江伊的妈妈。奶奶连声说着“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江伊也是一把抹掉挂了整天的泪珠子,欢喜地说:“我就知道不是妈妈,妈妈很快就会回家了!”
喜悦与轻松似乎没办法通过电话线传递过去,江伊爸爸在长久的沉默后,才说道:“对,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姐?”田甜的声音打断了江伊的回忆。
江伊一愣,把脱缰的思绪重新拽回来。她抬头一看,却见白晗直起后背,目光凝视自己,问:“既然你们也是来研究鬼兰的,你们知道关于黑水潭的诅咒吗?”
江伊缓慢地摇摇头说:“曹老师的许多材料都丢了,我们来曼拉镇,也是想找回那些材料。”
“呵!”白晗冷笑了一声,说,“你们这些人无知又自大,根本不知道那个诅咒有多恐怖!三千年前,一支二十七人的羌族队伍从北方山脉向南方迁移,他们走到曼拉时,发现这里比较温暖,肥沃的土地可以种庄稼,山林里还有数不清的果子,随队伍一起来的牛羊也不愁水草。于是,他们在山里定居下来,建起木屋,开垦土地。此后十几年,又有不少南行的羌人队伍来到曼拉,曼拉的人口逐渐聚集,形成了足有三百多人的部落。虽然早来的与新来的常有摩擦,但因为食物充足,大家还是能相安无事地生活。直到有一年,山里下了一场大雪……”
“西双版纳怎么可能会有大雪?”田甜打断白晗,发问道。
“是有这个可能的。”江伊先一步解释说,“三千年前,也就是公元前一千年,当时是西周初期,当时正处于地球的第一个小冰河期,温度与我们现在不同,很可能会下雪。”
白晗
破灵
白晗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小冰河期,但确实下了大雪,而且一下就是连续半个月,直到冰雪把整片的山林都冻住。”白晗说着神色变得哀伤,她微侧过头,凝视孔雀湖,“大雪堵住了下山的道路,三百人的部落被围困在了山里。起先他们都以为雪很快就会化,没人想过要省着吃粮食,所以部落里的屯粮刚一个月就吃完了。第二个月,山路还是被大雪封着,部落里的人就宰杀了家养的牲口,可二十来天后,牲口也吃光了。到第三个月,他们已经彻底没有食物。这时候大雪依旧冻着,部落里积累的矛盾大爆发,新来的和早来的为了物资大打出手,争抢一切可以取暖和填饱肚子的东西,牛皮、干草、种子……可以为了任何一件东西,他们甚至不惜杀掉对方……”
“没人想过找一条新路吗?”江伊忍不住问。
“有啊,但是都死了,出去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剩下的人就更不敢走了。”田甜轻声说,“后来他们开始吃对方的尸体,吃完了死人便开始杀活人,老人和孩子先被杀光,然后是女人。再后来,连部落里的大巫都没躲过去。大巫痛恨这些人,于是死前立下了一个诅咒——整个部落将会被大山融化的雪水淹没,那些吃了人肉的会变成乃哈,永生永世被困在水底忍受饥饿。再后来,一伙巫蛊师发现了这里,他们用黑水潭的诅咒控制了乃哈,凡是被这些巫蛊师诅咒的人,就会被乃哈缠上,它们会把这些人拖进水里溺死,然后吃掉生灵,就像曾经他们吃人一样。”
“哎……不对啊!”赵维桢咋舌,“你不是说只有吃了人肉的人才会变成乃哈吗?怎么能是三百乃哈?那部落一共也就三百多个人,难不成……”
赵维桢的话说了一半卡住,他像是猛地才意识到,瞪大眼睛浑身打了个激灵,声音带着颤抖:“大部分……所以是绝大部分……包括小孩儿和出去找路的那些人……都吃过人肉?”
“不然还能吃什么呢?”白晗反问后低垂下头,“除了最开始死掉的人,他们都吃过人肉,包括大巫自己。”
赵维桢呆愣在原地几秒,接着,电影中那种血肉沫子乱飞的恐怖画面占领了他的神经中枢,强烈的恶心感突袭了胃肠道,他捂住嘴,弓着腰干咳嗽,差点直接呕出来。
吴乔阳从兜里摸出来两张餐巾纸递给赵维桢,然后向白晗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这个传说的?”
“它不是传说,是真实发生过的。”白晗说。
“好吧,就算它是真的。我想知道,镇子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吗?”吴乔阳追问。
白晗细长的脖子微微扭动,说:“不……羌族是哈尼族的祖先,只有我们才知道。”
“这边的哈尼族人非常少。”田甜补充说。
江伊听到声儿,侧头看了眼田甜,接着问白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跟我们几个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