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伊起床洗漱,按照之前约好的,八点准时下楼。她从二楼下来,没看见花姨和她的儿子,只看见赵维桢和吴乔阳坐在沙发上。
“田导游迟到了!”赵维桢一看见江伊就大声控诉。
“她还没下来?”江伊往楼上看了眼问。
吴乔阳摇摇头说:“发信息也没回,估计是还睡着。等一会儿吧,十分钟后,再打个电话。”
“呵!我们人齐了,结果导游没起床,什么事儿嘛!田甜忒不负责,实在该扣钱!”赵维桢正嚷嚷着,旅店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田甜进来了。
赵维桢的嗓门大,进来的人肯定是听到了那些话。她溜圆的眼睛瞪着赵维桢,说:“赵师傅,大清早的这么精神啊,看样子你是吃饱了!早饭吃多容易恶心晕车,要不,赵师傅你别吃了?”|
田甜说着拎起手里的一袋子正冒着热气的早点,扭头看向江伊的时候又是一副笑脸:“姐,我六点多就去排队买米饼卷油条了!花姨说镇子里就这家最好吃,人特别多,去晚了都买不着。你和吴哥趁热尝尝?”
两个塑料袋里装了六份早点,显然田甜给老板娘花姨和她儿子也带了一份。
江伊拿出一份油纸包着的米饼卷油条,热腾腾的米香瞬间散开,勾引得胃口大开。她咬下一口,裹满咸甜酱的酥脆饼子与柔韧的油条在口腔交融,迅速安抚了大清早空荡荡的肠胃。
“吃吗?”吴乔阳从田甜手里拿过一份米饼卷油条问赵维桢。
赵维桢脖子一摇,说:“不吃,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还君子呢?”田甜低声咕哝着,扭头却又把装早点的袋子撑开递过去,“我请你吃,行不?”
赵维桢深吸口气,眼神差点钻进袋子里,嘴上却强硬得很:“不吃,饱了!”
“不吃拉倒!我大胃王,我自己吃两份!”田甜说完将袋口一收,攥进手心,拎起另一只袋子放在柜台上,甜滋滋的声音在小旅馆里晃荡,“花姨、磊磊,我买了早饭放台子上了,你们来吃啊!”
吴乔阳侧头看向赵维桢,这家伙虚胖的大白脸几乎垮到了肚子上。但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典型给台阶不下,纯属活该。
吃过早饭,四人比计划还早了十分钟上车。
“怎么走?”只吃了两块沙琪玛的赵维桢坐在驾驶位,黑着脸问。
“下个路口右转,顺那条路直走,就能开到镇子外面,然后有条上山的路。”田甜说。
赵维桢接着问:“上山的路有几条?”
田甜回答:“应该只有一条。”
“什么叫‘应该’?你到底认不认路?”赵维桢口气加重,每个字里都透着不满。
“我不认路,你认路?”田甜一点不示弱地怼回去。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江伊按住太阳穴,靠着车窗长叹口气。
“再啰唆啰唆,你俩就下去找个空旷凉快的地方,摆两盏茶,单挑!我和江伊开车上山。”吴乔阳说话时面上带笑,但这笑没一点随和亲切的意思,满是不容反驳的强硬,瞅着甚至有些盛气凌人。
吴乔阳的话很是见效,他才说完,车子便动了。赵维桢按照指示,在路口打转方向盘,拐了进去。
“啊!差点撞人!”赵维桢惊呼出声,一脚剎车踩到底。
田甜没系安全带,脑袋“咚”一下撞在了前面的座椅上。江伊赶忙把她拉住,看了眼迅速开始泛红的额角,探身问:“怎么了?”
“你看!”吴乔阳指向窗外。
前面两三米的地方堵着足足二十来个人,他们围住了一辆婚车,个个都穿着白色麻衣,其中几个还戴着跟昨天祭祀乃哈那伙人一样的白色面具。这些人里,有举铜铃铛绕着婚车转圈的,有诡异地甩着两条空袖子跳舞的。为首的神汉戴一副黑色铁面具,手举着正在燃烧的艾草,他卖力地扭动身体,粗哑的声音嚷叫着方言,烟雾在青白色的晨光里一簇一簇散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
“是昨天那一伙儿人吧?”吴乔阳侧身问。
田甜摇了摇头说:“他们戴着面具,我认不出来。”
“镇子里祭祀乃哈的人多吗?”江伊问。
田甜又摇了摇头说:“乃哈是恶鬼,我想,祭祀它们的人应该很少吧。”
“滴滴!”被围住的婚车不耐地连续按着喇叭。
神汉却没半点要退散的意思,他把面具反戴在后脑,接着原本粗哑的嗓音忽然尖细锋利,听起来像个年轻女人。他昂着头,两手忽然高高举起,像被两根无形的绳子吊了起来。
正在燃烧的艾草掉在了地上,神汉用力地晃动着上半身,十指在空气中干抓,五官异常狰狞,眼珠凸出,上下牙彼此有仇似的咬合摩擦,一张嘴占据半张脸,剩下眼睛鼻子被皱迭在颧骨周围。他的声音憋得极细,牙齿缝间向外挤出来类似“斯哈斯哈”的怪声。
他们见过昨天祭祀乃哈的阵仗之后,觉得今天的场面只能算是小儿科。瞧着不怎么吓人,只是有些诡异。
“他们在搞什么?”江伊好奇地问田甜。
“看着像……”田甜犹豫了一会儿,回答,“驱鬼。”
“驱鬼?”吴乔阳提高声音,“给婚车驱鬼?这是你们当地的习俗?”
“当然不是,多晦气的事情。”田甜皱起眉说,“可能是谁跟结婚的那家有仇吧,要不然不至于这么闹。”
“管他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赵维桢说完踩下油门,车子开始缓慢地往前移动。
堵婚车的那伙人也不算完全不讲道理,听到旁边有车喇叭响,靠路边的几个人看了眼车牌,然后让出来一条大奔刚能通过的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