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擅毒,向来只有她暗算他人,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手中。“暗器伤人,算什么正人君子。”
顾悔神情一冷,容不得旁人指责叶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擅用毒,向来才是惯用阴招之人。”
“混帐东西,我连说她一句都不成!顾悔啊,你还真是变了。”
顾悔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牵起叶绵的手,护着她越过黄莺走进屋里。
站在屋檐底下,叶绵柔声的说道:“叫小娃子也进来吧。”
顾悔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闷声说道:“黄莺。”
“黄莺?”叶绵先是一楞,接着恍然大悟,“这是她的名字?名字倒是好听,就跟她外表看来一样无害。”
当然,无害的肯定只有外表,毕竟被顾悔狠狠踢了一脚还能站起身的人可不多。
“让她进来吧,若是着凉就不好了。”
叶绵越说,顾悔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好,瞪了黄莺一眼。
黄莺倔强的扬起下巴,纵使头晕目眩也坚持不挪动分毫。顾悔抿着唇,独自撑伞走到黄莺面前。
黄莺摇晃的退了一步,一脸戒备。
顾悔脸上难掩嫌弃的伸出手,像拎小鸡似的捉起她。
黄莺双脚离地,疯狂地挣扎咒骂,但顾悔丝毫不受影响,走回堂屋,随手就将她往地上一丢。
“顾悔,你是个混帐,杀人狂魔——”
“闭嘴。”顾悔脚一抬,将堂屋的长凳踢向黄莺。
黄莺机警地滚了一圈,长凳砸在她身旁,断了根椅脚。
她还没来得及喳呼,叶绵先开了口,“阿悔,别乱踢东西,东西坏了,要花银子的。”
顾悔身子一僵,狠狠瞪了黄莺一眼,退了一步,面向叶绵时像是作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
叶绵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她不愿相信黄莺的话,但顾悔阻止黄莺开口的动作太过急切,让她不能自欺欺人,他过去应当真是杀人无数。
她试图回想之前的梦,觉得他的人生不该是如此,她虽不在意他的过去,但却好奇他的遭遇,偏偏顾悔不愿提及。
“纵是杀人狂魔,手染鲜血又如何?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莫可奈何。”
她轻飘飘的几句话砸中两人的心扉,顾悔难掩惊讶,再看叶绵脸上果然无一丝迟疑惧怕的神色。
黄莺楞了楞,嘲弄地扬了下唇角,“好一句莫可奈何,罢了!今日我奉命取他性命,失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刚随意,只是今日除去我,来日也会有旁人,顾悔犯下大罪,终究难逃一死,小姑娘,你若执迷不悟,等在你前头的也跟他一样是条死路。”
顾悔脸色一沉,听出黄莺的未竟之言——除了她之外,赵可立还派了旁人来寻他。
灭人满门对叶绵来说或许不过是戏本里轻描淡写的四个字,但却真真实实存在他们的生命之中。
他是个恶人,也从不以为恶而心虚,遇上叶绵之后,安稳的日子让他兴起成为好人的念头,只是黄莺的话却提醒了他,无法摆脱过去的他终究无法为善。
今日是黄莺心善,但来日若换了其他人,在他的师门之中,可没有所谓不可滥杀无辜这个理。
他轻推了下叶绵,不想她受凉,让她进房去换一身衣物。
叶绵迟疑的看着他。
他明白她心中的担忧,只道:“我不会取她性命。”
叶绵闻言轻叹,她不是对黄莺心软,而是想要阻止顾悔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她依言回房去换了身衣物,待她一身干爽的回来,就看到黄惊与顾悔两人谁也不服谁的对峙。
黄莺为了保持清醒,紧咬着的下唇都出了血,叶绵看到她这样,眉头不由一皱,这人对自己也太狠。
她轻拉了下顾悔,顾悔面向她时,眼中瞬间浮现一丝暖意,“我去给你熬姜汤。”
“先别忙,你也淋了一身湿,先去换身衣服。”
顾悔摇头,不放心黄莺与她独处。
“阿悔。”叶绵上前,手轻搭在他的胸膛上,“你不信我?”
他当然信她,只是他的过去太血腥,他不愿摊在叶绵眼前,他无法忍受她眼中的喜欢被恐惧取代。
因为离得近,黄莺将顾悔迟疑畏惧的神情尽收眼底,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狠绝的顾悔流露出害怕的一面。
“快去!”叶绵催促,“我不想你染上风寒。”
顾悔心中迟疑依旧,但为了不让叶绵不快也没有反驳,只是担心黄莺会动手,将人拉起来用力的晃动了几下,从她身上掉了些许药物,他冷着脸收拾好,再拿出草绳结结实实地将她五花大绑。
叶绵心知黄莺年纪不小,但单看外观就是个孩子,所以顾悔绑人的画面倒像是在欺负弱小似的,看得她眼角直抽。
顾悔确定黄莺无法靠近叶绵,这才放心的去换衣物。
看着叶绵慢条斯理的倒了碗水,黄莺不由撇嘴,“你这丫头倒是比我想像中有能耐,能让顾悔那小子看中。”
“并非我有能耐,只不过恰巧阿悔喜欢我罢了。”叶绵倒好水端到黄驾面前,“我不想伤人,但你若不愿打消伤害顾悔的念头,我只能先发制人。”
黄莺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似的哼了哼,“怎么?凭你也想要我的命?小丫头,你杀过人吗?”
叶绵老实的摇头,活了两辈子,她手上都没沾过人命。
“凡事都有第一次,若被逼到退无可退……我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做。”她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平行,“如果你答应我不伤害顾悔的话,我可以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