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你来瞧瞧这布。”
叶绵似笑非笑地看她装模作样,“挺漂亮。”
杨妍雪听她略带嘲弄的口气,拿着布匹的手下意识一紧,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温婉的表情、轻声开口,“这布乃是出自京城绵织局,是世子特地派人送来的贺礼之一,我一见便觉得这花样极为衬你,不如你拿回去给自己置办身衣裳。”
杨妍雪的话声一落,几个跟在她身后的姑娘立刻发出惊呼。
其中与她特别交好的一位余姓姑娘出声道:“雪儿真是个好姊姊,这丝绸难得,别说青溪,纵是京城都少见,居然大方给了绵绵。绵绵,你可真是上辈子烧了好香,有雪儿这么一个好姊妹。”
“你们就别笑话我了。”杨妍雪清雅一笑,颇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一匹布,比起绵绵对我的好远远不及。”
宋晓月一副见鬼的神情,自小住在同一个里坊,她清楚杨妍雪不是柔顺之人,只不过这阵子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得她毛骨悚然又瞥扭。
叶绵垂眼打量杨妍雪手中的布,在阳光照射下,这匹布闪着光泽,确实是精品。
虽说在她眼中看来,上好的布匹没有粗布来得实际,毕竟粗布做成的衣裳耐穿耐脏,比起这丝稠实用得多,但既然送到面前,不拿白不拿。
于是她不客气地伸出手接过布匹,露出一抹笑,顺口道了声谢,心中算盘打得响亮,等出了里坊就把这布转卖给布庄,她还可以赚上一笔。
她并不觉得前手收礼,后手就卖掉有何失礼,毕竟杨妍雪送礼也并非真心,不过是想故做大度,她没必要顾虑。
看到叶绵坦然收下布匹,脸上却无一丝妒嫉,杨妍雪心里难掩失望。
印象中,叶绵总是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明明身子不好却被死去的姨父、姨母宠在掌心中,长得好看又聪慧,总得外祖父夸赞。
她看叶绵摸着她送的布,在阳光照射下娇小瘦弱的身子更显得她的五官细致小巧,随意一个眼神都能惹人怜惜,她顿觉心塞,移开了打量叶绵的视线,如今她只想早日进京,此生与叶绵再无交集。
“就要开席了。”杨妍雪轻声说道:“等会儿多吃点。”
“好。”叶绵点了点头。
看着被簇拥着离去的杨妍雪,宋晓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这是想做什么?昭告天下她待你极好,你俩姊妹情深?”
叶绵无心猜测杨妍雪的心思,反正她白白得了块好布匹,这趟不算白来。
看她开心的小财迷模样,宋晓月一阵无言。
开席之后,宋晓月要帮着上菜,叶绵就与一帮女眷坐在一起,只不过菜才上了一半,宋晓月突然来到她身旁。
“阿谨叫你。”
叶绵不解,便站起身,跟着宋晓月走了出去,女眷的席面在后院,相较前头男子的宴席要安静许多。
叶谨一看到叶绵便迎了过来,“你身子不适,我送你回去。”
叶绵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她身子并无不适,但她不会驳自己手足的面子,她跟宋晓月告别,然后让叶谨去跟谢夫子辞行。
提前离席若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失礼,但对象是叶绵便没人计较,毕竟与谢家熟识之人大多知道叶绵身子不好,今日能来这场宴席已经全了亲戚一场的颜面,杨家也并非想搭理叶家这门亲戚,无人费心起身送两姊弟离开。
姊弟俩也不以为意,等踏出谢家,叶绵便轻笑道:“难得姨母花了大把银两置办宴席,没吃几口便走岂不亏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叶谨没好气的瞪着她,“你就为了一口吃食要把自己卖了?”
叶绵侧着头,一脸不解,“此话怎讲?”
叶谨停下脚步,正经八百地低头看着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叶绵,我的腿就算是全废了,也不容许杨家欺人太甚,你可别眼皮子浅,随意把自己的亲事定下。”
叶绵瞬间明白他的怒气所为何来,“有人跟你提了我与郑家的亲事?”
“大表哥提了几句。”叶谨嫌弃的回答,完全看不上杨家人,“他们欺人太甚,给你选了个破烂。”
“阿谨,你这话说得不公道。”叶绵摇头,“郑家公子条件不差,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破烂?”
叶谨闻言,眉头皱起,“你为何要帮郑家公子说话,难不成……你真动了心思?”
叶绵抬起手,轻敲了下叶谨的额头,“谁动心思了!你傻,我还不傻。”
“可你觉得郑家公子条件不差。”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叶绵平心而论,“郑家不单是青溪镇,更是凤翔县排得上名号的富贵人家,你说人家不好,心不亏吗?”
叶谨一脸苦恼,若细说起郑家确实不差,他与郑炎庆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他被家里宠得有些任性,但确实是个爽朗之人。
“郑家与杨家有婚约,杨家如今跃上龙门,看不上郑家,会给你牵线,不过是杨家不愿落人口实。”他闷闷地道。
“你都能看明白,我会看不出?”叶绵笑了出来,“郑家与杨家的婚约本就与我无关,我不会掺和,你为了件终究不成的事儿恼怒、弄得自己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你说自己不傻吗?”
叶谨闻言,脸色这才稍稍好转,但今日一事却也给他提了个醒,“你年纪不小,确实也该相看人家,虽说你心中有顾大哥,但是你一个姑娘家,待我日后远赴云州,家中剩你一人,似乎有些不妥。”
“你放宽心,桃花村还有大伯母一家,更别提外祖父还在青溪镇。”叶绵知道叶谨心中挂念,但她不允许自己束缚叶谨的将来,“若你真有顾忌,我就搬到镇上与外祖父作伴,彼此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