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明明不热络的两家人,平白无故关心她的亲事,叶绵可不认为是好事,“我倒有些好奇了。”
谢夫子摆明不想多提,但杨妍雪却急于定下此事,于是不顾谢夫子神情,迳自起身到外头寻到谢如英,将人请进堂屋。
“爹,你这是怎么了?”谢如英对一旁的叶绵视若无睹,只顾着对谢夫子发难,“今日外头多是与你交好之人,你就非得在此时议论外人的事儿吗?”
外人?听到这两个字,谢夫子皱起了眉头,这几日他与大闺女有些争执,心中本就不快,如今听她口气,脸色更不好。
“娘,你说什么外人,是我让你进来的。”杨妍雪也觉不妥,轻扯了下谢如英的手。
谢如英抿了下唇,没好气地看了杨妍雪一眼,要不是看在自家闺女的分上,她压根不想理会叶绵将来如何。
她不太情愿地坐下来,敷衍了事般随口说了句,“瞧我都忙得失言了,绵绵可别往心里去。”
叶绵听出谢如英的心口不一,她也没回应,只是嘲讽地淡淡一勾唇。
谢如英看她这样,心里自然不得劲,这丫头自小就聪明得不像个孩子,有时对上她的眼神她还有些害怕。
“小时候你瞧着是个瘦弱的黄毛丫头,平平无奇再加上个病恹恹的身子,原本我还担心你日后夫家难寻,如今你越长越出挑,单凭你这张受人怜爱的脸蛋儿,倒是可以给自己图门亲事。”
谢如英与谢如云是双生姊妹,都是美人儿,偏偏杨均成的相貌远不及叶晋生,生的三个孩子相貌又多随了杨均成,就算是长得最好的杨妍雪也只能称得上清秀罢了。
自己的女儿长得没有妹妹的闺女好看,这点令向来总爱跟妹妹攀比的谢如英心中不快,所以每每看到叶绵,总会在夸赞她相貌的同时又加了几句酸言酸语,拿她身子不好一事做文章。
叶绵不在意谢如英的话语,谢夫子却是有些恼,瞪了她一眼,“有事说事,别闲扯旁的!”
被父亲指责,谢如英的不悦全写在脸上,“爹,绵绵小时候确实长得不好,也就叶家人舍得好好供着,要不然以她这身子,能活几年都难说——”
“少说几句!”谢夫子打断了她的话。
看谢夫子的目光像要杀人,谢如英抿抿唇,撇了下嘴,“算了!不说便不说,要不是看在我死去妹妹的分上,我也不愿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替她说亲。”
谢夫子心中恼怒,大闺女明明在谢家当姑娘时也是个知书达礼的爽朗人,但嫁进杨家几年,性子越发计较不说,说话还尖酸刻薄。
叶绵看着谢如英嘴角带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姨母一说,我可真得好好听听姨母给我指了什么好亲事。”
“永嘉里坊的郑家。”
永嘉里坊与青雀里坊不同,此处位在青溪镇最热闹的大街上,居此之人多是做买卖营生的富贵人家,不论何时都满是朝气,热闹喧嚷。
“永嘉里坊的郑家?”叶绵灵光一闪,“指的是悦来酒楼的郑家?”
“没错,便是悦来酒楼的郑家。”谢如英神情傲然的点头,“你纵使不在镇上长大,肯定也听过悦来酒楼的名声,悦来与云来皆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你有幸嫁进郑家,可不算亏待你。”
云来、悦来两酒楼,叶绵当然不陌生,两家酒楼打了多年的对台,这几年郑家也有派人打听过她,图的当然是她卖给云来酒楼的戏本。
平心而论,凭郑家的家世,别说是青溪镇,纵使放眼凤翔县都算得上是好亲事,只是好亲事怎可能平白无故落在自己头上?
她的目光看向杨妍雪,若她没记错,杨妍雪与郑家公子是有婚约的。
杨妍雪对上她的双眼,当下心一突,但随即稳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绵绵向来聪慧,肯定瞒不过你,与其待你日后从旁人口中得知,不如我自个儿跟你交个底。”
她垂下眼,轻叹了口气,“我爹与郑当家颇为交好,郑当家有意与杨家结秦晋之好,可惜我与郑家公子之间并无情爱,我爹疼我,也未曾对郑家许诺,所谓亲事是郑家一厢情愿,做不得数,此次我家进京,这一去回乡之期未知,我爹娘挂心你的亲事,觉得郑公子甚好,便替你做主许了这门亲事。”
杨妍雪一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要不是了解她,叶绵还真会被她所骗,实际上应当是杨家如今看不上郑家,想退亲又怕被人说闲话,这门亲事正好“便宜”了她吧。
她正要开口回绝,谢夫子却是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姨父一家把这门亲事指给你不算厚道,只是你身子骨弱,若是能挑个富贵人家好好养着,对你总归是好的。”
谢夫子这话说得语重心长,他年纪大了,想得更长远,纵使有心,他也护不了孩子一辈子,叶绵身子不好,说亲本就不易,郑家公子除了与杨妍雪曾经论及婚嫁令人心中介怀外,确实是个好人选。
叶绵闻言,无奈地看着谢夫子。
外祖父向来重礼,若是换个情况,肯定不会同意她代嫁,偏偏她的身体弱,始终是老人家心中的一根刺,她不由想到自己的爹娘,若是他们尚在人间,应当也会认为这是门好亲事。
只是她这次终究得让外祖父失望了,就因为身子不好,所以她深知活着已是不易,不愿再活在众人的期盼下而委屈自己。
她对是否嫁人向来不执着,没遇上顾悔前,独身一世也无妨,如今遇上了顾悔,虽说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但这辈子除了他以外,她无意再嫁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