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梅沉吟片刻,仔细琢磨了一番女儿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
现在三王爷地位尊崇,是应该找一个身份匹配他的女子做王妃。如果自己女儿占着王妃之位不放,又有沈从军那样杀千刀的爹,肯定会被人看轻。搞不好到最后连和王爷仅剩的那点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与其相看两相厌,还不如在彼此还念着一份情的时候体面分开。
“你一直是个有成算的孩子,既然有了自己的打算,我就不多嘴了。”王玉梅拉过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
沈雪实在不忍心见母亲故作坚强的样子,找了借口就离开了。
“你去给王爷带个口信,就说我已经决议搬出去。”沈雪一回到屋内就叫人找来张复吩咐道。
张复见自家王妃神情决绝不像是在开玩笑。再加上这几天王爷一直冷着一张脸,也不派他回府报平安。他知道二人这次不是在打情卖俏了,连忙去了政事堂。
张复走后半个时辰,在门口放风的新荷跑来说李璋回府了。
沈雪整理好心情后,等了半天李璋也没来。一问底下的人说,李璋听说母亲风寒,决定先去探望她。
行吧,沈雪想那就再等一会。
结果没等来李璋,却等来了崔妈妈:“叫你过去一趟。”
沈雪心想母亲怎么又找自己,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肯定是李璋说了什么。
于是起身,又去了西院。
昭贵妃
沈雪从母亲处回来后一直辗转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结果辰时初又被喊起来了,说宫里的昭贵妃请她入宫一叙。
那日回来李璋就让周伯把所有的拜帖都给拒了,沈雪这边清净了一段时间。如今突然来这么一下,再加上没睡醒,她坐在床上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说的昭贵妃是谁。
“因为是宫里的帖,周伯不敢擅自做决定,我想着以前的缘分,决定拿来给王妃你自己做决定。”金嬷嬷将帖子递了过来。
沈雪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摆弄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这次进宫可不是简单的叙旧。
毕竟之前为着这个贵妃之位,还闹腾了一下。
在封后大典过了半个月后,李睿就迫不及待地给望月举行了封妃大典。
为了她的贵妃之位,李睿不仅让刘文典将她收做义女,还请动了太上皇给她赐命刘昭纯,然后取了昭字给她作封号。
如此上心,就是告诉天下人,昭贵妃是皇帝心尖上的人。
辜家当然不愿意,在他们看来,望月上来就封贵妃是一件危及辜如兰后位的事。当然他们不会直接出面,而是通过礼部的人,因为这事不合礼法。
新帝登基,和大臣们还处于磨合期,双方都还在彼此试探的阶段。
礼部的官员在没有彻底摸清这位皇帝的脾气秉性之前不敢贸然地去他面前说,万一闹得不可开交,双方没有缓和的余地。
于是找到李璋。
以李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只要开口了,皇上肯定会听的。所以众人找到李璋跟前,痛陈此事的弊端。
最后由礼部郎中高势陈词总结:“后宫虽不比前朝,但二者息息相关。陛下不珍惜朝廷名器,根据个人偏爱随意封赏可不是长久之法,如此下去,礼崩乐坏,国将危矣。”
面对痛心疾首的同僚,李璋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抚之词。
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油条,那些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得悻悻离去。
不过李璋知道礼法作为一国之本,有上纲上线的资格。如果皇帝自己都不遵守,怎么能指望臣下遵守呢?
此事可大可小,李璋如果图省事,大可以直接进宫面圣,要求皇帝撤销封妃的旨意。
这样不仅可以平息舆论,还可以立一个虚心纳谏的形象。
但李璋知道自己兄长一意孤行的原因:
辜如兰和望月虽说都是龙潜之时的旧人,但细论起来却天差地别。
新帝和望月相识时正是他人生最落魄失意的时候。而娶辜如兰时,他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
如今他执意逾制给望月贵妃之位,不仅是对她的补偿,也是对当初那个被贬黜的自己的补偿。
李璋不忍心在明知内情的情况下,还要求兄长做一个明君。此事只能从辜家人身上着手。
所以高势等人离开后,辜如海被叫到了政事堂。他现在是辜家在卫阳城的代理人,开年也要荫封上任禁军副统领,这是给当年辜家从龙护驾的奖赏之一。
和李璋独处了半个时辰后,辜如海面带笑意地离开,之后朝堂上再也没有人对刘昭纯的贵妃之位有异议了。
大家都认为是皇上和三王爷偏袒昭贵妃,连辜家都要避其锋芒。
一时间昭贵妃成了大家都要巴结的对象,风头甚至盖过了皇后。
当时沈雪以为,辜如月肯定会到王府找自己抱怨,因为她作为皇后的胞妹,要尽力替她姐姐多拉拢人,沈雪作为她的最重要的目标,在这个时候自然要更卖力些。
因为李璋对此事的反应,沈雪担心他们因此同辜家生出嫌隙,所以她特意叮嘱周伯若是有辜如月的拜帖就不要拒了。
哪知辜如月到府上后,并没有预期中的生气,反倒说“骑驴看账本”。
一问之下,沈雪才知道当初辜如海面带微笑地离开政事堂并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
李璋找他只说了三句话:
皇帝不忘旧人,是大家的福气。
皇后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替皇帝生下嫡子,保证江山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