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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1页）

“你收拾一下，我们吃饭后去送他最后一程。”

杜英娘听闻后没有说话，转身进屋，其实也没什么好带，吃罢了饭，安抚好小黑后俩人又动身。

“他是病死的么？”杜英娘忍不住问。

“有可能。”陈远山不敢说的是还有可能是冻死饿死。

“他也病了这么久，怎么就不能多等两日，家里的东西都叫她拿捏在手里，连我娘的嫁妆都给她了。”杜英娘说着落了一脸的泪不自知。

“大家都在骂她心肠狠毒。”陈远山默默牵着她的手。

“你说他看上那个女人什么？到头来落得这般下场！”

杜英娘再也忍不住，扑进陈远山怀里，那个小时候当她是掌上明珠的男人，狠心的卖了她，还能容忍伤害她的杜小强进家门，她还恨不够，怎么就死了。

“他生养了你，你现在送他体面的离去，这样就还了他的生恩了。”陈远山抱着她，轻嗅她身上独有花香味，轻拍她后背。

杜英娘哭了出来才感觉好受多了：“你跑上跑下的，累了吧，要不要歇会？”

“这点脚程，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我又不是泥捏的，我们走吧，天快亮了。”

等杜英娘赶到时，屋子里只有两个堂叔伯在守着，屋中摆放杜大郎的尸身，盖着白布。

“孩子你来了，去见你爹最后一面。”

杜英娘本不想看，这一说她颤抖着手揭开白布，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青灰色脸庞露出，那双看着她被卖掉的眼睛此刻紧紧闭上。

一路上克制的情绪翻江倒海的涌上来，杜英娘双腿无力瘫坐在地：“你怎么就死了！你是该死，可你怎么这么快就死。”

原以为不会对父亲的死有多大悲伤，在看到他冰冷的躺着，所有的恨和怨还有几分说不出的亲情都在这会翻涌出来。

“她对我不好你一直是知道的对不对，她要卖了我，哪怕你说一句话，说一句不舍得卖了我，我也不怨你。”

“你不是怕死后没有儿子送终吗？你不要我去养了那畜牲，现在哪去了？你倒好，两腿一蹬，可我恨，我恨你！”杜英娘哭着一直想问他的话，他当初怎么就能这么狠心。

“大郎糊涂啊！孩子，快起来，别怨他，要不是身子不中用他也不会这么糊涂，人死债消，让他安心上路吧，日后保佑你们平安喜乐。”一早赶来的老者扶起杜英娘。

哭喊了出来，那些不甘和悲伤的旧事就像上辈子那么遥远，杜英娘麻木的听随长辈。

这场丧事打断了陈远山与杜英娘的计划，再怨恨，终究是人死一了百了，杜英娘怎么也得守孝一年。

他们的亲事只有来年再办了。

“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爹只怕臭了都没人知道。”忙完了一切，回来的路上，杜英娘在族亲那边才听了陈远山出钱这几日又出力，父亲的身后事几乎是他一手操办。

虽是穷苦村民，大家帮忙买了棺木，又帮着抬上山立了坟墓，里里外外都是陈远山在照应。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当面叫他一声岳丈。”

“他知道与不知道都一样，不过得去和祖母说，我们现在过去好吗？”杜英娘其实最想告知的人就是陈祖母。

“你不累么，明日去也可以。”

“不累，我想祖母了。”

“好，我们去看她。”

跪拜在陈祖母坟前，杜英娘小声的趴在墓碑上说：“祖母，我要嫁给远山哥了。”

山上寂静，这般轻声细语也叫陈远山听得清清楚楚。他也一同跪下：“祖母，孙儿要娶英娘，你放心，这辈子我会好好待她！”

说罢又拉起杜英娘跪在父母坟前，再高声说一遍。

就算是四处荒野无人，杜英娘听罢也有些害羞，她露出这几日难得的笑容：“你小声点。”

“他们听到了会很开心的。”陈远山也难掩笑意。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还得让你再等一年。”杜英娘听罢有些过意不去，只因她在女子中已算是大姑娘了，陈远山更是岁数大了。

“你若不嫁我，我还想一辈子打光棍，这算是天上掉下来个媳妇，别说一年，十年我都能等。”陈远山倒不介意，他们现在和成了亲的夫妻也差不多每日都能见到，唯一不同的是不能恣意拥吻她。

杜英娘轻靠在他肩膀上，世界仿佛就只剩他们二人，听着男人胸口有力的心跳声，这一辈子和他一起，再难也不怕。

杜英娘不去追究后娘的去向，也不想去她带走了多少不属于她的财物，能让她永远不再见到这对母子，这些钱财都送给他们。

她作为女儿都没有管，村里其他人更加不管，杜小强和这后娘的名声在杜家村人尽皆知，都怕同她染上关系。

杜英娘将房子锁上，这破房子要卖也卖不上几个钱，屋子里值钱的都被那后娘卖了，连父亲身上盖的厚棉被都被她卖了，杜大郎身死之时身上盖的只有薄薄一层被子，也算她还有点良心。

这里又旧又破，还比不上她如今住的房子，却有着她幼时最美好的回忆，留着这房子，等她年老了可以回来看一看。

杜大郎的死只不过给村子里徒增几日闲谈话题，不过一个月，很多不提起都忘了有这么一个人，还有这个人的女儿。

除了时不时会冒出来父亲死了的事情，杜英娘悲伤的时候并不多，父亲对于她来说，伤害远大于疼爱。

那些被父母亲疼爱的日子遥远的像上辈子，更多的是做不完的活，吃不饱的每一日，睡不安心的每一夜，后娘嫁过来她才四岁，四岁的孩子有的还在父母亲怀里撒娇，她就得拖着比自己还重的洗衣盆去河边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