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味和寂静,唯一移动的,是窗外树梢斑驳的光影。
视野中出现了身着白大褂的女人。
“你醒了,”她伸手翻动了一下他的眼皮,“感觉怎么样?”
祁染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干涩,但还是努力回应:“还好,有点疼。”
对方一边检测他的生命体征,一边向他解释:“子弹贯穿伤导致了大量失血,好在钟将军给你做了紧急处理,送到医院也算及时,我们修复了受损的血管,取出了弹片。手术很成功,但你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在这段时间里注意休息,避免任何可能导致伤口撕裂的动作。”
“其他人呢?”祁染问,“安保人员受伤了吗?”
“有一个腹部中弹,有几个擦伤,现在都没事了。”
祁染顿了顿,用滞涩的声音问:“将军去了哪里?”
“似乎是处理军队事务去了。”
祁染点点头,医生嘱咐了几个注意事项,就离开了病房。
他扭头,看到终端在床头柜上,用语音与它进行了一番交谈后,他知道自己住在丹弗山的军区医院里,距离枪击案已经过去快两天了。
他这时才感觉到饥饿。
床头有水杯,他不想叫护士,自己拿过来喝了两口,发出久旱逢甘霖的喟叹。精神恢复了一些,他扭头仔细观察受伤的地方,纱布覆盖了胸口和肩膀,层层叠叠,有一块地方微微隆起,仔细看,能发现下面隐约透着淡淡的红色,应该是伤口所在的地方。纱布一直蔓延到脖子,幸而脑袋还能自由转动……
等等。
他后知后觉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
脖子。
他伸手抚摸胸前,那里空空如也。
项链,那条项链不见了。
心脏沉重地坠落下去,寒意沿着血管四处蔓延,目力所及,一片空白,一片冰凉。
正如两年前那样。
两年前,他走进那个房间,四周是沉重的消毒水味。中间停放着一张床,上面的人已经寂灭,身上盖着白色的布单,那白色如同周围的一切,平整而冷漠。
他走近,视线移到那人脸上,移动得缓慢而艰难,像是跋山涉水。
那张脸碎裂得不忍直视,即使绽开的血肉已经缝合,也无法拼合完整,脸颊坑洼,高挺的鼻梁也变得崎岖。可想而知,在生前是怎样一副惨况。
甚至不用触摸冰凉的身体,就知道这人已经死去。
他的眼泪悄然滑落。
他就这样失去了他,他的恩人,他的英雄,他的神明。过去十几年,他凭借着那点虚幻的妄想,撑过艰难的求学之路。今后,他该怎样度过那些漫长孤寂的夜晚?
他伸出手,指尖触及胸口,那里已没有蓬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