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还在踌躇,青年已经跑到他跟前,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他在这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只得把绑婴儿的带子又拿出来,在假肢上打了个结,试图让他挂到青年的肩上。
假肢和残肢断面触碰的一刻,青年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立刻坠下了冷汗。霍尔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匆匆擦完汗,打开了镜头,表情镇定,身姿挺拔。
他忽然明白了,那蓬勃的朝气并非来自于年纪,而是某种热忱,某种激情。
后颈渗着汗珠,青年张开嘴,声音清晰镇定:“谢谢主持人,我是西线记者江印白,昨日黎明时分……”
第二卷临时法案
战后
昨日黎明时分,经过激烈交战,我军最终在利瓦战役中取得了决定性胜利。这场战役是西线的关键一役,歼灭敌军超过5万人,成功收复利瓦及周边地区。
接到胜利消息后,联首在全国讲话中表示:“这是萨沃人民的胜利,是英勇和正义的胜利。我为前线将士感到无比骄傲和感激,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近日,联首将亲自访问前线,向战士们表达国家的感谢和支持,监督战后重建工作。
联首强调,虽然利瓦战役是里程碑式的胜利,但战争还未结束。联邦将乘胜追击,取得最终胜利。同时,夏厅承诺,将加大伤兵的医疗支持,及烈士家属的抚恤工作。
sun记者江印白报道。
暮春午后,碧空如洗,阳光投射在破碎的建筑物上,斑驳陆离。
利瓦曾经的繁华街道现在鸦雀无声,昔日高耸的商业大楼只剩炮火洗礼后的黑色焦痕。
街角,教堂还静静矗立着。这座利瓦的精神象征由16世纪著名建筑师森帕设计,融合了克尼亚帝国和现代主义的建筑风格,八角塔、圆顶楼、优雅的拱门,是利瓦不可或缺的风景。
森帕注重采光,窗户设计极为精妙,四面八方均有光照。此刻,会堂中,空军105师和第四战斗联队正在阳光下休憩。
会堂旁是八角塔,原先为主教居所,现在是临时指挥所,钟长诀从塔顶的螺旋楼梯走下,脚步声发出空若旷野的回响。传令官紧跟其后,不疾不徐做着汇报。
联首来访。
秘书卡明斯通讯了传令官,在慰劳军队前,联首想和将军单独谈谈。
钟长诀眼里压着沉沉的情绪,像乌云积聚的天幕。
他走进市政厅时,联首正欣赏着墙上的一副油画,约莫是帝国末期某位名家的手笔。卡明斯在门口敲了敲,通报来人的身份。
钟长诀站定敬礼,联首转过身,竟也回了军礼。
“零点破坏通信设施、雷达站和军事仓库,两点突破外围防御线,三点装甲部队与机械化步兵会合,五点占领市政大楼,日出前控制市区主干道和交通站点,”联首说,“还是你一贯的风格。”
“这是先遣、后勤、海防配合精准,”钟长诀说,“能如此精准地按照计划进行,是幸运之极了。”
联首颇不赞同:“kanagorote,storofuspena”
这是克尼亚帝国的古谚,历史流传,如今也是萨沃的俗语:辛勤耕耘者,方收获满仓。
钟长诀向领导人的肯定表达谢意,随即问:“既然您已经看过详细战报,找我来想必有其他事。”
联首走到会议室的主座前:“战报上统计,105师第四中队击落敌机26架,其中c-336击落12架,一架战斗机的击落数几乎是全队的一半,这可是不小的战果。”
钟长诀沉默有顷,说:“您应该知道,这不是贝肯上尉的功劳。”
“但他是主驾驶。”
“职务上是这样。”
联首略略抬头,眼珠向上望着他:“军队里有什么谣言吗?”
“霍尔中尉可不敢散播长官的坏话,”钟长诀说,“只是我的传令官和他聊了聊,他实话实说罢了。”
联首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墙上的油画:“12架,足够颁发守护勋章了。”
钟长诀的目光沉了沉。c-336是天隼f2型歼灭机,控制权在主驾驶手中,副驾驶只起辅助和应急作用——当主驾驶因为身体原因无法驾驶时,副驾驶才会接管。天隼f2能够单人操控,设置副驾驶职位,除了给新手飞行员历练机会,主要是防备主驾驶出现意外时,不至于拖着战机陪葬——天隼f2的造价,可比一条生命珍贵得多。
如无意外,击落数一向记在主驾驶的档案里。
但市政厅的两个人知道,主驾驶其实……
“阁下,”钟长诀说,“这是一个士兵穿过导弹和高射炮,九死一生换来的战果。12架敌机,这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就这样……”
“他有亲人吗?”联首打断他。
钟长诀顿了顿,明白事情无可挽回了:“有一个母亲,住在里兰。”
“那他会同意的,”联首说,“给他的补偿,你吩咐下属办。授勋仪式上,我要看到我的儿子站在那里,接受你亲自颁发的守护勋章。”
钟长诀没有动作。“贝肯上尉身在前线,已经是绝佳的宣传了,一定要让他参加授勋吗?”
“你以为,我儿子进了军队,那些记者就会一直歌功颂德?你以为他们不会问,联首的儿子在前线表现如何,有什么战果?”联首说,“我需要数字,需要事迹,需要中期选举的宣传。”
“军规是军队的法律,”钟长诀说,“战果随意嫁接,这是破坏胜利的根基。”
他没有说本应该说的:治军是他的职责,联首虽然是名义上的三军统帅,可过去没有哪位领导人对军队治理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