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急速跑着,跑到那人身前,拦住对方。
那人停住了,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挪开。“还有什么事?”
“我……”他跟了上来,才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对方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开口,于是继续往前走。
祁染一把拉住他的衣襟,低下头,半晌,才说出来一句:“对不起……”
身前的人僵了僵,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半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笑了笑:“你说了一万句对不起了。”
“那些年……我真的不该这么做,我……”
“当初你没有觉得抱歉,现在也不必道歉,”对方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这句话甚至比咒骂还要伤人。过去意味着不在意,他不想要原谅,不想要遗忘,他希望对方执着下去,即使是恨也好。
对方似乎不想再与他纠缠,把身上的包卸下来,把指南针、水壶、纸钞,和压缩干粮拿出来,递给他。“走吧。”
祁染攥紧手指,没有接,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走?去哪里?”
“之前行军的时候,我来过这里,一直往南走,有个镇子,你去那里,就能坐到车了,”顿了顿,对方又说,“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还是要赶他走。
他还是不想再看见他。
见祁染不接,对方就把物资放到地上,转身离开。
祁染盯着地上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一切都坍塌了,他被埋在废墟里,只能望着离去的背影。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朝那个背影大叫:“那你呢?你要去哪?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大步往前走去,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回归
天光逐渐亮起。
钟长诀在山林中行走着,阳光透过高耸的树冠,斑驳地洒在脸上。
回忆刚刚苏醒时,那些争吵、冷战、离别,像龙卷风中的碎片,搅得他头痛欲裂。现在,风势消减,尘埃落定,意念之海也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这一切,或者说,只能接受这一切。
他抬起头,望向密密匝匝的树丛。
旧日的生活已经坍塌,然后呢?然后他就可以走向欣欣向荣的新生了吗?
不,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无比广袤、广袤到虚无的悲哀。
祁染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你要到哪去?
他没有回答对方,并非是因为赌气,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他要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他走在人生的旷野里,四周荒无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