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竭力调整呼吸:“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长诀端详了他片刻,说:“陪我去松树林走走吧。”
松树林在军校西北角,枝叶繁茂,四季常青,笔直的树干像肃立的卫兵。林间的小道由细碎的沙石铺成,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钟长诀走在他身旁,侧脸在雪中显得朦胧莫测。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敢呼吸,这实在太像梦境,他怕一出声就会破碎。
于是,钟长诀先开口了:“已经开战了,你知道吗?”
祁染点点头:“达尔维拉军队已经挺进了沙顿边境,南塞大陆分成了两个阵营,安卡共和国……”
“我不是说他们,”钟长诀说,“我们也会加入这场战争。”
祁染并不惊讶。萨沃和克尼亚分属不同阵营,又有上千年的积怨,边境争端、宗教冲突,再加上近年愈演愈烈的贸易战,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我那天问了一个问题,全场有近五百个军校尖子生,只有你给出了我满意的方案,”钟长诀望向他,“但你说,给出那个回答的不是你,而是一个程序。”
这目光让他心跳加速。“是。”
“我们正在考虑一种新武器,”钟长诀说,“它不像往常的导弹、枪械那样需要人操作,本身就是智能的,可以制定战略,执行任务,看上去甚至不像是武器,可以融入人群……”
祁染停了下来。他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将军,”他问,“军部想要超级士兵吗?那种生化人一样的拟人态武器?”
“只是一个还没成型的想法。”
“你希望有一千个你吗?”
钟长诀笑了起来,这是祁染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
“如果这样能取得胜利的话。”钟长诀说。
祁染收回了目光,望向薄薄的积雪。
“军部会在罗拉米亚山下搭建一个实验基地,我想向技术部推荐你,”钟长诀说,“地方很偏,没有人烟,但物资充足,工资也非常高,保障你们生活无忧。当然,前提是你愿意去。”
祁染不知道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大战在即,为国效忠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更何况,他所接受的教育,他家人的生活,都依靠面前的人。他给了他一切,他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钟长诀似乎把他漫长的沉默理解为了压力。“别紧张,只是一个初步构想,”钟长诀说,“你不是说过吗,距离一个真正能替代人脑的程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祁染笑了笑,感谢他的好意,接受了这个工作。
他没敢告诉面前的人,他已经成功了。
这个梦境总在钟长诀转身时结束。他们每一次短暂的相遇,都终于他望着他的背影。
视野里纷纷扬扬的雪花连成一片,变成白而刺眼的光线。祁染睁开了眼睛。
他望着客厅的天花板,出了半日神,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祁染伸出手,揉了揉眉心,刚睡醒,指尖的皮肤微微发烫。
他又梦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