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霍尔中尉,”下车前,传令官轻声附耳,“贝肯上尉的新任副驾驶。”
钟长诀望着这位可怜的年轻人,他还不知道他要替权贵子弟收拾多少烂摊子。
不过,钟长诀下了车,还是先走到贝肯面前:“伤势如何,上尉?”
这位最高领袖的儿子倒没有父亲所说的那么倨傲,敬礼之后,平静地回答了钟长诀的问题。
钟长诀点点头,走到霍尔面前,对方立刻挺直了背。他沉思良久,最终也只说了联邦军队敬礼时的惯用口号:“国兴吾荣。”
对方脸上满溢着朝气:“国兴吾荣。”
新闻里的战争英雄、传奇将领空降街道,早有不少人涌出来看热闹,碍于警卫的威慑才没有靠近。钟长诀面向他们,说明今天的来意,然后转向托养所的大门。
托养所的负责人刚刚才得到消息,震惊地跑出来,瞳孔在看到钟长诀的一刻急剧扩大。
“将军……”她茫然地说,“欢迎您来到彩虹之家。”
情理上,钟长诀应该礼貌地握住她的手,代表军部传达自己的慰问。然而此时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负责人身后。
院子里,凌河边的漂亮男人站在屋檐的阴影下,紧盯着他,目光带着同样的震惊和困惑。
教习
警卫队的车停在街上,闻声而来的邻居把路堵的水泄不通,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门口。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祁染只能站在门廊的阴影下,与故人迎面相遇。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长诀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不过,将军很快就找回了走访的状态,和所长握手,问及彩虹之家的经营情况。当林弋阳提及人手不足的问题时,钟长诀的目光再次飘到他身上。
祁染垂下眼睛,看向奥托脑袋顶上的发旋。
“祁先生只是临时来帮忙的,”林弋阳说,“他也在这里长大。”
钟长诀淡淡一瞥后,便重新望向她,表示这件事军部会负责,今后托管也会并入军部的后勤工作。
后面的军官已经打开了终端,开始记录指令。
孩子们都在新闻里见过面前的人,静默的注视里满是好奇。随着军官们露出微笑,拆开带来的玩具和礼物,他们渐渐放松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祁染看着一位灰蓝眼睛的士官走到面前,肩章是上尉的一颗金星。他蹲下来,向奥托伸出手,手掌上是一粒糖果。
“我是你妈妈的战友,”他说,“这是她留给你的。”
奥托犹豫了一会儿,拿起糖果,攥在手里。
那位士官随即露出了笑容。他直起身,原地转向,走到林弋阳面前:“所长,我想问问收养的条件和流程。”
林弋阳似乎没想到领养人会这么快出现:“您是……”
“我叫弗里曼·贝肯,”他说,“他母亲曾经是我的副驾驶,我不能让战友的孩子孤零零住在这里。”
钟长诀在一旁观望了片刻,开口道:“收养不是小事,你父亲知道吗?”
“我是独居,长官,”他说,“这是我仔细考虑过的决定。”
钟长诀还是没有说话,神情明显不赞同。这时,最大的男孩阿斯特小步跑到了钟长诀面前,虽然装着成熟老成,紧紧绷着脸,眼睛里却冒出了光。他学着新闻里的样子,敬了个礼。
“将军,”他说,“我能看看你的枪吗?”
林弋阳轻声呵斥:“枪不能乱玩的。”
“没事。”钟长诀取出腰间的配枪,拇指和食指按住枪把,卸下弹夹,递给面前的孩子。
钟长诀的配枪是最新的116式,耐高温的外壳用特殊合金制成,闪着暗暗的银灰色。阿斯特把流线型的枪体捧在手里,用赞叹的眼神盯着。
钟长诀把枪从他手中拿出来,拇指按住外壳一掰,枪体竟然在人力的作用下打开了,露出里面的组件。“冷却液管线和散热片。”手指按上枪体上方的管道。“加速管。”拆下后,点着最前方的镜头。“光学瞄准镜和电子辅助设备。”
手指顺着解说翻动,不到一分钟,配枪变成了一堆零件。阿斯特紧紧盯着他的动作,随即又望向他腰间的另一样东西。
“那是什么?”
“军用匕首,”钟长诀说,“在野外行军的时候,它比枪好用多了。”
说话间,钟长诀已经重新装好配枪,扣回腰间,抽出匕首。高碳钢的刀刃大约二十厘米长,表面经过黑色防反光处理,一边是平直的刃面,另一边则设有微锯齿。
“我能摸一摸吗?”
他把刀柄递给阿斯特:“小心。”
对方珍重地接过来。
“握住把手,拇指按在护手上。”钟长诀说。
阿斯特按照他的指导握住了匕首,试探着往前挥动。“这样就能刺中敌人了吗?”他问。
“不,”钟长诀说,“像这样。”
祁染望着院子中央,在逐渐隐没的阳光里,军官握住了孩子的手。
光晕让眼前的情景变得模糊,他缓缓闭上眼,又睁开,庭院的阳光亮了起来,时间也倒退了二十年。
那时钟长诀刚入伍不久,面庞洋溢着新兵的朝气,胸前也没有那么多勋章。他跟着部队的长官来到托养所,孩子们对军队充满好奇,问东问西,只有一个孩子站在角落里,沉默地低着头。
也许是种族相同的关系,钟长诀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孩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在评估他的问题是否真心。而后,孩子看了眼远处,那儿有个更小的男孩:“怎么才能打跑比你大一圈的人,而且不用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