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招惹了这样一个人呢?
甩脱不了,拒绝不了,算得上半强迫,却深情温柔得反而把自己衬托得像个加害者。
他给了自己那么多东西,帮了自己那么多,像个无所不能的保护神一样扫清了他起步路上的一切障碍。身居的高位,高额的薪水,留在这城市里的资格,名下的一砖一瓦,甚至是即将要嫁给自己的女人,无一不是这人给的。
所以……就当是报了恩吧?
可仍是觉得身子很疼,心脏更疼,可疼却不知道为什么会疼,委屈也不知道委屈什么,屈辱也不知道屈辱什么,他连怨都没什么可怨的,恨意更是没有,只有茫然和疼,可也不知道在疼什么。
天终于要亮了,答应的“一晚上”终于是挨过去了。胸口仍是酸胀得难受,可好歹是没流一滴眼泪,至少在这个男人面前。
岑深侧头看了薛擎一眼,这人睡得安稳了,是因为得到了想要的,不再那么难受了吧?
他看着晨曦中男人柔软的轮廓,竟可笑地有点舍不得。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可这么热烈地追求过自己,在意过自己,也让自己真心快乐过的人,也的确只有薛擎一个。
要是能一直做朋友多好啊,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岑深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悄悄移开了薛擎的胳膊,忍着疼坐起身来。
可没想这么小心的动作,还是把这人惊醒了。
“才六点,”薛擎一把把刚刚坐起来的人又给拽下去,“你不困啊?睡觉,醒了再说。”
虽然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儿了,可薛擎在岑深眼里还是维持了一年友谊的朋友,他看这家伙哼哼唧唧的,有点无奈,可想着是最后一次和这个真心相待过的朋友相处了,也就任他哼唧了一会儿,在他怀里小声道,“你自己睡吧,我得走了。”
薛擎有起床气,两次被他吵醒有点不耐烦,便睁开眼没好气道,“你屁股不疼啊你?”
岑深登时脸上一白,继而又是一红,磕巴了,“还、还、还行吧。”
“也是,我技术好嘛,”薛擎打了个哈欠,又把人按进怀里,“睡觉,再吵醒我一次,我再干你一回。”
岑深憋红了脸,有点无措,“我真得走了,小梦上午的火车,我得去接她……”
“接她?”薛擎皱紧了眉,瞪着他说,“你走得动吗现在?让她自己回家,多大的人了,没手没脚怎么的?”
“哎,没事儿,不去她又不高兴了,过几天还要领证呢,”岑深总算把人推开,费力坐起来,“你睡吧,我走了。”
睡个屁啊,谁还睡得着。薛擎有点烦,也不知道烦什么,就瞪着那个老实巴交的人把衣服穿好了,穿得冒了一脑袋汗,走路还别别扭扭的,就要这么出门。
他昨晚是真抱着就这么算了的心情彻彻底底地要了这个人,所以也没客气,把这一年来“支付”在这木头身上的东西连本带利都讨了回来。一个男人,又是第一次,被他尽情地搞了一晚上,能坐起来已经是英雄了,居然还要这么一瘸一拐地去接人?八成还要帮着拎不少行李……呵呵,不怕屁股开花啊?
“你给我回来!”
可能也是因为总算要了这个人,薛擎懒得演了,顺着本性不耐烦地喊了一声,“你他妈是真不知道疼啊?”
那吭哧吭哧的喘息声停了一下,估计是乖乖站住了,于是薛擎很不爽地下了床,随便套了两件衣服就踹开了门。
岑深额头上都是汗,明显是很不舒服。薛擎啧了一声,从桌上拿起车钥匙,“走,我送你。”
“……不用,我下去打车。”
“六点啊大哥,你打个屁啊,”薛擎被打扰了好梦,脾气有点冲,烦躁道,“傻站着干嘛?赶紧走,我还要回来睡回笼觉。”
岑深却是迟疑地退了一步,“真不用了,咱们说好的,以后不联系了……”
“行行不联系,等我给你丢火车站,再联系我跟你姓,”薛擎一把扯过他的袖子,把人扯得一踉跄,“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读书读脑瘫了吧?”
薛擎骂骂咧咧地下楼,没注意到岑深一路都是懵逼的——这个叨逼叨像个炸药桶一样的毒舌男人,呃,是谁啊?
他概念里的薛擎,那是笑容张扬,充满活力,又幽默风趣的人,可眼前这个……整个一放大版的熊孩子……
实在有点陌生。
薛擎把他按到副驾驶座上,刚要开车走,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又啧了一声,转身上了楼。岑深继续懵逼,直到薛擎返回来,随手给他丢了个东西。
“呃,这是什么?”
“药膏,”薛擎困得眼睛打架,打了个哈欠,怨念地发动车子,“一天两次,好得快。”
抹哪儿就不用说了吧……
岑深觉得掌心发烫,差点没忍住把这玩意儿朝窗口丢出去。
“真他妈是春天了,一大早上就沙尘暴,要吹死人啊?”薛擎瞪着眼前灰突突的路况,持续地骂骂咧咧,“靠,天天说治理治理,治理个屁呢,钱都拿去包小三儿了吧!”
岑深:“……”
这人到底是谁?
岑深有点惊恐,这最后一次的相处了,要不要这么幻灭?
于是伴随着薛擎一路无情的吐槽,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坐什么火车啊,这破地儿可真不好停车!”
岑深诚惶诚恐地下了车,恐怕下车姿势不对,又要被他喷一脸。
认识了这家伙一年,没想到临别了才知道居然是个神经病……
薛擎本来看他下车就要走的,可沙尘暴有点凶残,看他在黄沙狂风里摇摇欲坠,心里一烦,只好又不情愿地跳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