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徵问:“不知客人如何称呼?”
“在下李秾,杜掌柜但呼我名即可。”
杜徵在建康为商十几年,从未听过李秾这个名字,更不知她背后的主上是谁。不过如今看来他也不用知道,对方只愿意派这个李秾出面,那也够了。
“小李先生如此敞亮,杜某也不隐瞒,鹤鸣楼禄仓中二千余匹鲛绡确实需要在入夏前运往北地。京中鲛绡价贱,各大津口关税沉重,杜某也正在想办法。苦于杜某只是一介民商,没有朝廷背景……”
李秾等待着他的下文。
“贵主上既然诚心来做这一笔交易,那么鹤鸣楼答应你的条件,就此成交。”
“真的?”李秾按捺住内心的雀跃,“杜掌柜可立时派一名主事,和我前往桃叶渡口,查验是否有朝廷商船停在那里。我先将过所送上,杜掌柜再令人开仓让我买蜀锦。”
“不急,待外间取消戒严,我随小李先生亲自走一趟。我楼中也没什么人,大半伙计都去看陛下的白象和那天竺王后去了。”
李秾颔首一笑,这下可终于掏出杜徵的真话了。此前他说话云遮雾罩,不过是因为无利可讲。
酉时正,桃叶渡口。
谢赓带着谢富等在船中,注视着岸上来往的身影。游城盛典的戒严已经解开,桃叶渡游人和船只都开始忙碌起来。
“李秾,真的能说服那杜徵?今晚已是第三天了。”
谢赓是跟谢富说话,也是自语,他已在盘算如何到皇后跟前请罪。武事和京城治安上的事情从来难不倒他,这件事却是在他的能力之外了。
谢富不知该怎么跟谢赓说,整个谢府只有他一人知道李秾的女子身份。李秾在谢府几年,每每行事做人都出人意表,让他觉得她虽是女流,但才干过于男子。如今既然无法可想,唯一的希望就在她身上。
一刻钟后,李秾从岸上的人群中走入了视野,身侧还跟着一个人,正是那天见到的鹤鸣楼掌柜杜徵。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谢赓喜形于色,吩咐谢富:“现在去将过所备好。”
李秾向杜徵一指渡口西首停靠的船,然后示意他在岸上稍等。
不一会儿,李秾从外面进到船舱之中,一脸雀跃,“将军,拿来吧!鹤鸣楼杜掌柜答应了。”
谢赓迎上去,拍李秾的肩。“李秾,你当真不简单!”
谢富取出从皇后那里取来的过所交到李秾手里。他知道这件事情终究让李秾给解决了。在李秾看不到地方,谢富叹一口气默想,如果她不是女子就好了,或可成为谢府的臂膀。
一个时辰后,谢赓派心腹从京郊禄仓买下了千匹蜀锦。
谢富问是否要立刻送进宫去,谢赓和李秾都没有答话,只招呼人把蜀锦盖起,运到巡防营一处旧营中暂存。
谢赓说道:“五天期限内的最后一个时辰送到,娘娘下次大概就不会把这样的事交给我了。”
谢富明白过来。
晚上,谢赓叫人在花厅中摆了酒宴。谢老夫人、谢富、谢泰和李秾都在,谢赓执意要敬李秾一杯。
李秾一回府就将那件借来的锦袍脱下,换上了自己的粗布春衫。她勉强喝下谢赓敬的酒,双颊很快就烧得通红。
她不敢居功,她能平安活到现在,全赖当初谢府收留了她。
谢赓看她喝不了酒,也就不让她喝。为表感谢,谢赓当即赏了李秾五十两黄金,连一旁的谢老夫人都觉得惊讶。
她也感激李秾帮谢赓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但看着这原本是府上养马的小厮,越看那面相越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隔了几日,谢赓将那批蜀锦交到宫中,总算交了皇后娘娘这个令人为难的差事。
圣寿节最后一日,谢老夫人和忠平侯母女约好共同去城外寺庙上香,想叫谢赓送她们出城,这样也可以和忠平侯小姐有些时间相处。
婢女去通知谢赓,回来禀:“将军说派人驾车护送,他本人不去。”
老夫人一听就怒了,亲自到马厩来寻儿子。走到马厩的院中,却看到谢赓正挽着袖子,和那叫李秾的小厮有说有笑地喂马。
晚上,谢老夫人辗转反侧。让人去把谢富叫来。
他问谢富:“你老实告诉我,那个叫李秾的是什么身份?”
谢富犹豫半晌,知道瞒不过,只得如实禀道:“回老夫人的话,这李秾,是个女子,在府中几年,一直着男装,从未出过差错。”
谢老夫人吃惊:“怎会如此?既是女子,又是下人,她怎可跟赓儿走得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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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富:“禀老夫人,李秾聪慧能干不输男子,大人并不知道他的女子身份。”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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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轻舒一口气,向谢富吩咐道:“你先去忙吧,这李秾的事,我再想想。忠平侯府沈小姐何等样身份,何等样相貌?偏偏赓儿不开窍,莫不是因为这个李秾?”
谢富心里一惊,连忙据实说道:“老夫人,据我所知,这是没有的事。那李秾除了整日忙府中家务,剩余时间都在书房勤学苦读,这二三年间又随犬子谢泰在钟山听学,心思应不在谢大人身上。”
谢老夫人点点头,想起李秾不善喝酒应酬的样子。
“听你这么说,也许是我多心了。可是,赓儿自小失怙,我又年岁已高。我这个母亲不替他操心终身大事,谁来替他操心。可我看他终日心思都在公务上,一次一次推脱我。”
谢富劝慰道:“大人在朝中深得两代陛下重用,如此身份地位,哪会愁没有贵女想嫁给大人,老夫人且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