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会儿再回头去骂衣向华,胡氏是万万做不来的,只得跺了跺脚,扭头回到正院去了。
后头两个婢女连忙捡起地上的手套,也急急忙忙跟上。
至于桃源居里的衣向华,正是满心感激地站在了桃树旁,轻轻柔柔的触摸着桃树斑驳的枝干,“真是谢谢你们了!幸好有你们告诉我侯爷夫人的喜好,否则今日这关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晚膳用罢,胡氏只浅尝了两口便托言没胃口,早早回了房。
锦晟一向爱重这个夫人,见她莫名怏怏不快,自也跟了过去,关上房门说些体己话。
胡氏坐在镜台前卸了钗环,看着镜中的自己,细眉凤目,怎么看都不至于是张好糊弄的脸,难道真是一点威严也没有,衣向华那丫头竟一点都不怕她?虽说待她如亲人,但她要的并不是这种结果。
“夫人怎么了?”锦晟由背后环住了她的腰。
胡氏也没打算瞒他,只是闷声说道:“妾身今儿个去了桃源居。”
喔?锦晟知道胡氏并不喜衣向华,会主动找去绝不是去嘘寒问暖,故而不语等着胡氏下文。
胡氏犹自一脸不悦地说道:“妾身一进桃源居便被震撼了,衣家那丫头不知怎么办到的,居然让桃树开满了花苞,看上去甚至比几年前桃树还开时更为茂盛。而那间砖瓦平房,也让她用各式花卉草木、织品俗物装饰起来,简直变了个样,我一直认为那间小屋是古朴简约的,想不到这么一弄,居然多了几分活泼生动。”
“这不是很好吗?你一直觉得桃树不开花不吉利,那么衣家丫头让它开花了,所谓不吉之说不自攻自破,你以后又可以年年赏花了。”锦晟不懂这有什么好不满的,何况他早就知道衣向华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女孩,能将入住的地方弄得生趣盎然,也是她的长处。
“可是我看不过去她那样得意啊!”胡氏当真不甘心。
“她如何得意了?”锦晟始终不觉得衣向华是那种得意忘形的人。
“她……她做了桃花糕,泡了桃花茶给我喝。”胡氏脸有些沉。
“桃花糕?今日你带回来那些?我也吃了,很不错啊!”锦晟还回味着那种清甜的软糯口感。
“我还见到她画了幅桃花,真要说起来,让我来画,最多也是如此了。”胡氏有些酸溜溜的。“之后我们还论诗论文,她竟也很有一番见解,我走了她还送我一副手套,绣工也算过得去,可那丫头今年也才十四岁!”
“那不更证明了她有内涵?夫人,你在年轻时也是京城才女,能与你比肩畅谈的人可不多啊!否则我当年也不会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锦晟低声笑了起来。
原本胡氏还气恼着,然而被自己丈夫这么灌迷汤,居然也害臊起来,“你这老不修说什么浑话!”
胡氏心里明明泛甜,表面上可正经了,要是衣向华见到这一幕,一定马上能联想到锦琛那种口是心非的性子究竟随了谁。
锦晟收起了笑,这才有些认真地回她的话。“照你这么说起来,衣向华那丫头打理内宅井井有条,还有一手莳花弄草的本领,画技不凡,满腹经纶,女红中馈皆不俗,我替儿子挑了一个这么好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好?”
胡氏叹了口气。“可她只是个穷举人的女儿啊!虽说男儿要低娶,女儿要高嫁,但她嫁给琛儿,那不仅是高嫁,更是高攀!”
锦晟一向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他无法苟同。“夫人,你可别小看了衣云深,他智深似海,胸有丘壑,为夫遇到的许多难题若非他从中建议,只怕我这安陆侯的位置还不一定坐得稳。如今还只是个举人是他不愿会试出仕,否则必然一飞冲天。”
胡氏闭口不言,但表情显然并不认可。
他索性拉着她坐下,仔细地将事情分析给她听。“我将琛儿送到驰江镇衣家,虽是想磨炼他的心志,但更是想让衣云深教导他几分。如今两年过去,你也看到琛儿回来后的转变,先不说外表变得高壮结实,衣家没有亏待他,性子也变得稳重坚毅。他回京时我也考校了他的功课,比起以前不知进步多少,连一手字拿出来也不会丢脸了。遑论他还在南方立了大功,破获了制作毒粉的根据地,抓到重要的关键人物。
“这几日琛儿不在,是被万岁留在了宫里,与大理寺的人商讨这毒粉案后续该如何办理。洗刷了李森暴毙那案子的嫌疑后,李家对他态度转为惭愧,还特地来找我致谢送礼,
我在兵部也算有了助力。更不用说向华做出了毒粉的解药,这件事万岁是知道的,说不定不日就有宫里的人来宣赏。那些使用向华解药戒除毒瘾的达官贵人们该对我安陆侯府有多感激?我这是沾光啊!”
兵部的合作对他来说无疑如虎添翼,其他官员对他的谢意也会转化成朝廷的人脉,这些都是求也求不来的,但衣向华为他做到了。“万岁很欣赏琛儿,毒粉一案很可能会授予他实质的官职,让他能继续调查,多点历练。你想想,这里头衣家的功劳有多少?”
胡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她自然欣喜儿子有出息,也清楚儿子的变化都是衣家带来的,
但听到丈夫如此抬高衣家人,又让她既瞥扭又不甘。
原本她就不赞成那桩婚事,如今锦琛变得越好,她就越觉得衣向华那个乡下来的女孩更配不上自己儿子,“其实我心中有更理想的人选。”她直接挑明了说道:“汝阳王的女儿惠安郡主褚婠,我便觉得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