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记得这些了。”他补充道。
娄启点了点头,想起来恐怕他看不见,又轻声应答。
是在家排行老四吗?
还是什么奇怪的别称,或者外号?
娄启也没有想明白,但他觉得当下来说,好像也没必要管这么多,现在算是有了个能叫起来的称号不是?
“那——我叫你阿四?”娄启尝试着商量,即便名字不算怎么好听,也是个比较得体的称呼。
“随便。”那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对什么称呼都不置可否一般。
娄启忽然觉得自己或许是多此一举,照他这般性格,估计一直称呼他为长胡子也不会介意,估计还会乐呵呢。
只是对他来说,还是不自觉地高兴起来,有个名字才算样嘛。
这样想着,娄启又对着阿四的耳朵发起癫来:“阿四阿四阿四!”
引得阿四疑惑皱眉,稍微向旁边仰倒以躲避他的声波攻击:“有病啊。”
娄启还是笑嘻嘻地看向他,会骂人的阿四才是生动的阿四啊。
即便只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甚至只是还不到一天。但是娄启也不知怎么地,有了名字之后总觉得这人才算是真正明确起来。
在悬崖之上的时候,娄启倒也没觉得自己会与其他人好相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到了崖底的缘故,没了其他人的注视,也没有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所以才放开了些。
喜悦正浓,连阳光都不觉得刺眼了。娄启还是盯着阿四不愿移开目光——指不定那天自己就要离开,两人便要分道扬镳了,交个朋友也算不错。
阿四早已移开目光,仍旧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缓缓流淌的河水,他的双脚泡在水中,连带着脚上的镣铐一起,静静地接受河水的轻柔抚摸。
他脚上的镣铐早已生锈,但也只是表面,镣铐仍旧紧紧地固在他的双脚之上,只堪堪留出一些走路的距离。
娄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形式的脚铐,两只圆柱形的铁质圆环缠绕住他的脚踝,而中间相连接的便是极其粗壮的锁链,两侧各放了一个开锁的位置,这时候也早已锈住,被锈渍填满。
他倒是见过一些脚铐,都要比这个轻便上许多,并且从色泽来看,那些更像是铁,而这个生锈生得也不像是铁一般——绿色中带点幽蓝,说不清楚的颜色,尤其阳光经受过水流的折射,那种颜色更重了些。
娄启悄悄观察着,脚铐看起来很是沉重的样子。然后又看向那并未察觉自己视线的阿四,他一脸淡然,一派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
“阿四啊——”
阿四扭头去看他,风中他的乱发又乱了些。
“你这脚铐?”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娄启还是问了出来。
但对面的人到好像并不如之前一样带点气鼓鼓的模样,反而是大咧咧地抬脚给他看。
锁链跟随着右脚而起,上面还带着点点水渍,右脚上也哗啦啦地落下水里,而后便只剩下要干为干,偶尔有两滴水珠的模样。
落在娄启眼中,夺目的并非是吸引了刚才自己全部目光的脚铐,而是那只脚。
如同白玉莹莹,在阳光之下反射出一种惊世骇俗,又惊心动魄的光芒。
在阳光之下这般晒,好像也没有将那白玉晒透,染上健康的肤色一般。而是仍旧冷白,好像隔绝了一切阳光,仿佛在皮肤之上贴敷了一层薄膜。
阿四只以为娄启仍在观察锁链,“在上面时便戴上了。”
“后来一直想办法也没有解开,也就作罢。”
只是一瞬间,话音未落,耳旁又是一阵轻响,那白玉便又重新钻入水中,恢复了刚刚的状态。
“怎么,你想帮我解开啊?”阿四挑眉,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就那样看着他。
娄启脑袋一空,愣怔地点头。
对面人却只是笑,权当他是在开玩笑,然后说道:“好啊,我等着你给我解开啊。”
娄启自知答应的事情当然不能轻易放弃,从那时候便开始在寻找一切能够出去的办法的同时,还要寻找如何解开这脚铐的办法。不过,那是后话。
现在的娄启仍然没有明白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还仍旧只是呆愣地看着水中阿四的脚丫。
娄启并不是对他不礼貌,只是脑袋空空,从那一瞬间中还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不甚礼貌的时候,阿四早以为他对自己的脚铐极其感兴趣,开始了叙说这脚铐的经历。
“这也怪不得我。”阿四望向了远方,而远方只有无穷无尽的山壁,这显然是回忆往昔的表现,果真,紧接着他便又接着说道:“只是那些人非说我挡了他们的路。”
“还有我三师兄一起。”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阿四攥紧了拳头,深深地藏在了衣袖之中,却被娄启看了个正着。娄启抬眼看去,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只是在娄启看来,却与刚刚的那股淡然不同了。
好像多了一股其他情感一般。
“一起参与了那场追杀。”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好似无形的愤怒已然将他吞没。
但是紧接着,高峰之后便是悬崖,跳进去之后也无需回望。
阿四转而笑道:“其实我还真要谢谢他。”
“如果不是他将我推下来,我也活不到今天。”
此时刻一片乌云袭来,遮盖了刚刚大好的晴空。那阳光变得不再那么刺眼,柔和了许多,却也让阿四身上附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娄启一时愣住,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这是阿四第一次提起落下悬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