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盛怒,但一想此事还牵扯了自己女儿,生怕出岔子,于是先行回家盘问。
起先女儿还嘴硬。然以他这样的老江湖,一问便知女儿心中有鬼没说真话。不禁心凉了半截,扬手就要呼耳光。
太太连忙护住女儿,说:“你真是糊涂了,都这种时候了,姓白的便是有再大的苦衷也该杀该刮,你但凡给判得轻一些,都会得罪米家,所以现在咱还有什么必要较这个真!漫说阿卉做不出这等事,即便做了,不承认就得了,那真章假章的,谁能验出真伪?”
王林说:“你懂什么,北平警察局不同于重庆,现在用的还是日伪那一套,日本人有多苛刻你们不明白?”
原来,北平警局的票据不仅靠公章和字迹来甄别真伪,还有严格的编号顺序。每张罚单的上联都是要按顺序存档的。
至于偶有书写错误需要作废,也会把错误的票据存档登记,编号顺序始终不会打乱,一旦发现中间有漏页,就要严厉问责。
这是防止警务人员监守自盗贪污款项的重要手段。
而王卉和米艮莲勾兑时,她们不懂这票据的门道,一股脑把上下联全部丢出去了。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没被人当场拆穿,完全是侥幸。
王卉闻言大骇。
想到那谶语般的神秘纸条,她不禁浑身一激灵——警长家属伙同嫌疑人伪造公文,还引发一场毁容惨剧,这似乎真的在朝着那张纸条所写的趋势在发展。
照这样下去,自己如纸条上所言身败名裂只是时间问题,不行!
她向父亲全盘托出,完了无措道:“爸,怎么办呢?”
木已成舟,王林叹了口气。既然当时无人察觉异常,眼下就还未到绝路。至于那个写纸条的神秘人,装神弄鬼定是瞻头顾尾之辈,不足为惧。
眼下最棘手的是那张罚据,必须尽快解决掉。
他起身重回警队,打算对白莹莹进行二次搜身。
临走时他问女儿,白家家世如何?
王卉想了想说:“听胡筱云讲,她家俩个哥哥抗战前出洋,赶上战事一直没有回来过,至于她姐姐白素宽,好像在重庆,不过只是个穷教书的。”
王林闻言放了心,料白家无权无势无所依傍。
霞公府案
白莹莹在阴暗的监所里奄奄一息。
她骨子里刚烈,但究竟年仅十六岁,受不住一轮接一轮的严刑拷打。最终绝望地承认自己是蓄意谋杀。
至于那张罚据,她没有说实话。
因为被抓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出警的是王卉父亲,罚据一旦被他们拿去,自己就彻底没有一丁点证据了。
她谎称:“撕掉焚毁了,不是什么体面的东西,万一再被人看到,传扬得更远更广。”
王林将信将疑,亲自带队把她家和清心女中搜了个底朝天没发现罚据。又把白莹莹审讯一番,才信了此等供词。
从审讯室出来,长警说:“米先生来了有一刻钟了,在办公室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