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想清楚了?这事风险太大,西凉县石步洲部曾经剿过,损兵折将,无功而返,你得拿正主意,张姑娘是否能全身而退?兔子急了还咬人,这样就置张姑娘于危险之境地。”
“官兵剿匪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1、是地形不熟,我们没有这方面障碍。2、方法不对,杀贼先杀王,无论他们有多少人,只要杀了单氏,树倒猢狲散。3、请官兵配合,一定能成功!”
“我觉得你这个计划风险不小,万一失手,从此以后,我们和土匪就结下梁子!”
“这一点,我清楚,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一边派人与他讨价还价,忽悠他,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他断然想不到,我会联合联纵灭了他,一边积极准备,我估计:问题不大!只是要保守好秘密。”
“你那讨价还价,是虚晃一枪,目的为了稳住他,以赢得时间,这一招妙,但派谁去射杀此人?人家愿不愿意去?毕竟人命关天,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一定要计划周密通透,要不然前功尽弃,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今晚就走,去趟北门河!”
风轻如水,月牙象镰刀,夜不算太深,有狗叫声,稀落着象散落的石子,平添了夜的静谧,一辆小马车,神鬼不知,从黄家大院出去,然后,那两扇大门又紧紧闭合在一起,黄安赶着马车,任凭细碎铃声散落,出了小东门,往北一折,就走进朦胧里。
夜朦胧,月朦胧,风朦胧,看这样子,是走响水坝,那条路近些,也僻静,尤其是夜里,走出十里地,不待碰着人的,夜幽,灵魂会出窍,游走在现实和虚虚幻之中,夜静了,听不到喧嚣,夜呜咽,夜渗漏,让人感到恐慌,马车上,一堆麦草,一条芦席,一床薄被子,计划就象筛子中的一堆豆子,他一遍又一遍筛着他大胆计划,许多泥土和杂质就渗漏,他的计划由最初的点和面的分割,到点面重合再组,逐渐成了一条规整的计划长线,线上的点密集起来。
“你要困就睡一会儿,离响水坝还有很远的路!”
“困得很,却睡不着,我这个计划实在是……?”
“如果计划如你预想的那样,必将石破天惊,你将演义传奇,你知道:上面对于剿灭单氏不利,一直耿耿于怀,这也是苏东海一想做而没有做成功的事,要想彻底剿杀他们,并非易事!”
“事在人为!如果连想都不敢想,一切都等条件成熟,会贻误许多战机,我不想上梁山,一切都是被逼的!”
“我是主张这马蜂窝得不戳就不要戳,弄不好,会被蛰得鼻眼肿,当然,大主意还得你拿,就算灭了单,如果有他的党徒漏网,还是会有无尽的麻烦!”
“这个我想过,可是,我没有退路了!”
车轱辘碾压地面,闷闷有声,象碾压在心上。
月牙清削寡瘦,残残有痕,象刀锋利,把软软的棉花一样的薄云割断,割碎,七凌八落,散着,响水坝水声轰响,欢快水花,从台阶一样的坝上跌落,碎碎成屑,迷糊的黄兴忠突然醒了,哆嗦着,是冷吗?不是,那是什么?余悸!星星不知愁滋味,它们象灯一样,光的微弱,不足以吞噬黑暗,夜掩映,虚虚如梦。
过了响水坝,路崎岖,颠簸,不停地颠簸,要想再睡,已经成为奢侈,鸟不鸣,兽偶尔瞎叫,树在微风中沙沙,层次堆叠,黄兴忠还在自己庞大的计划中,翻筋斗,每一个细节,甚至是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滤来滤去。
终于在后半夜,马车穿过北门河,穿过塌河谷地,在荒凉中,到达接地气,通人气的北家门口,夜水一样流淌,黄安勒紧绳索,马车停了,就北家门前的坡上,黄兴忠长长舒一口气,伸伸腿,有些麻,那种千万只虫子同时翻拱叮咬的感觉。
“你怎么啦?”
“脚麻!”
“要扶一下吗?”黄安把马鞭子,置于马耳朵上。
“扶?没老到那种程度!怎么成这样?”
黄安双臂抱住他一只胳膊,扶他站到地上:“走两步!对,再走两步!怎样?”
“好多了!”黄兴忠走了好多步,“敲门!”
黄安敲门,初时如钟此时如急雨。
狗在狂吠,声音铿锵,象是连墙都在摇晃,北风听得真切,坐起来,拧大床头马灯。
“谁呀?后半夜,造反!”李莲云眼睁不开,翻身问。
“不知道!我起去!”北风折身下床。他拎着马灯,穿着大裤衩,披着件外衣,“来啦,来啦,别敲了,门板敲碎了!”快如急雨。
拉开门,把灯高高举起,对着进门的人张望:“是你呀?我吓一跳,以为土匪上门,你们在哪里财,怎么云游到我这儿?这都后半夜,请,请!”
“十万火急!从家里过来!”黄兴忠一抱拳,“北兄,不好意思!”大黄狗汪、汪汪叫唤不停,地空有声。
“进来说!”北风领着他们往东屋去了,把马灯放桌子上,自己走出去关门,门吱扭扭响。
“深夜来访,确实对不住!”
“黄老爷,你我相识多年,从你父亲到你,知根知底,到底生了什么事?”
“求兄弟帮个忙!遇到难事了,长话短说:能不能辛苦你们父子一趟?跟我去趟西凉城,帮我杀个人!”
“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人,这官府……?”
“放心!我就是联合官府的!”
“杀什么人?为什么而杀?”
“我救了一个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家门外被土匪绑了票!”
“土匪绑票,无非是为了钱,别人缺的,对于你黄老爷来说,也就掉包旱烟钱,破财消灾!”
“要是有你说的这样,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恰恰就是我给了赎金,他又在这上面作文章,打了我的人,继续加倍索要!我怕我给了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我的钱也是血汗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什么样的女孩子值得你这样付出?你和她什么关系?”
“目前看,没有什么关系,但以后就很难说了。”
“你救了她,为什么不让她回家?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你要是让她回自己家,就算她被土匪杀了,与你何干?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司马昭之心,他想……!”黄安有些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