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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第1页)

桌上的票,杨云纵自然不敢去拿,撩了衣襟跪在地上,静候着父亲雷霆之怒。

一声喟叹,杨焯廷骂道:“你自不必跪我,你心里从来没我这个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但凡是个有脸的,自己去反省如何是为人臣子之道!”

云纵自然是不敢造次,伏跪在地不语。

缓和了语气,杨焯廷道:“你适才都听到了,也知道了这银子的去处。朝廷有难处,做人臣子的定然要为主分忧,急主上所急;家门有危,为人子者该是如何作为?”

见儿子不语,杨焯廷冷笑几声摇头道:“不过让你受了几天委屈,就如此这般心存怨恨,盘算了离家逃走!若不是念在家门有难时你还算明个事理,也算忍辱负重以大局为重解了围,今日枕云阁就不只是皮肉之苦,早就打断尔的狗腿!”

杨焯廷回身瞟了眼儿子,缓了声音问:“可曾上了药?”

云纵忙支吾道:“多谢大人手下轻恕,肤表之伤,不…不妨事!”

静观儿子的面颊,诚惶诚恐中反透出些坚韧,逆光中的五官都显得棱角分明,只是极力在掩饰性格中的恣意张扬。

“下去吧,去向你祖母告状,好好讲讲今日为父是如何责你的!”

“儿子不敢!”云纵退下,走出几步,听了父亲哼了一声骂:“也不去好好思忖,总督府的账簿就是那一个刀笔小吏想窃就能轻易窃去的?”

云纵?绽吹囊苫笥?卸?猓??挥型2剑?翘频爻隽撕竦绿茫?蜃婺傅拇狠嫣枚?ァ?

凉风骤起,连日阴雨后的日光都显得灼眼。

原来如此,难怪!

一切都在父亲掌控之中,一切都是父亲策划的一场大戏。

朝廷暗中挪用了龙城赈灾修堤坝的巨款去为老太后庆寿修建颐和园,还要掩人耳目。

父亲是吃了哑巴亏,怕也是比那触犯龙颜直谏的吏部尚三喜大人识时务,竟然在大堤难保险些造成民变之时,主动承担了罪责。但父亲明哲保身,竟然金蝉脱壳般设了这个局,将这四十八万两库银的亏空推卸在他和三弟的头上,毕竟他们兄弟是正管此事。而平日一手操办银两出入的三弟却在一场奸情丑事后惊疯,他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来面临这一切。进一步,若是解了围,就救活了父亲这盘棋;退一步,如果他不能扭转败局,第一个被推上法场的就是他杨云纵。满腔的义愤,捶着夹道的高墙,一手潮湿,黑色青绿的苍苔斑驳,几只小蜗牛在背着重重的壳爬行。云纵将手指靠近,那蜗牛立刻将头缩回坚硬的“家”中。蜗牛尚有块儿避身之地,而他的避身之地又在哪里?

一脸惆怅再回到了老祖宗的春萱堂,屋里几位姨太太仍陪了老祖宗说笑。

四姨太总是显得比旁人故作聪明,却少了根筋一般,眉飞色舞谈着年初尚三喜的老母过寿时的情景。

“就见那抄家的官兵一到,那一院子的人如鸟兽般四散,你踩我,我挤你,哎呀呀!原本还是一场繁华,转眼就成了阶下囚。我看得双腿都酸软了,生是没动地方。才出府时,听了人讲,那尚三喜的头已经落地了,女眷们年轻的都要被发去妓院,最可怜见的是那十八岁下的少爷们,生生要割了那东西去宫里做太监。贺寿时,见尚家的三少爷也就十五岁上下,和冰儿一个年纪,生的白嫩清秀,还没有定人家,我还曾想,不然五小姐文蕙同尚家攀亲也不错。就不过那么一转念,嘿嘿……”

四姨太窃笑道:“可惜那么个周正的孩子,怕现在已经是……”

“那天听说龙城大堤不保、库银失窃,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者强来亲;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老太太长吁短叹,道了句:“还多是亏得吉官儿这孩子有出息,若不是他,怕老太太我这七旬的好日子也要成了祭辰了!”

“老祖宗,这话不吉利。”珞琪忙在一旁解劝。

老祖宗拍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奶奶听说了,你把祖传的宝贝都给吉官儿压上了。”

杨云纵并没有进去,心情烦扰,信步出了院。

他救得何止是父亲,怕是一举一措都关系到杨家安危。

爹爹获罪,怕也会被朝廷抄家,杨家下场如尚家一样,即便他去顶罪,怕也难于免去杨家大难。那时唯一的破解之法,只有向前无法后退了,大堤不保,莫说龙城泽国千里,怕杨家也是灭门大难,他携了妻子还能逃去哪里?

父亲逼他,无非是觉得他这个儿子无法约束,也怕他丢下杨家和妻子遁逃他乡,才用出这狠招!

福伯迎面走来,身后跟了两名小厮,见到他问:“大少爷可是从老爷房里来?”

杨云纵点点头,福伯吆喝着两名小厮向前走,云纵看得眼熟拦了问:“福伯,这不是三弟的跟班?”

“三少爷去了天齐庙修养,不必用他们伺候。”福伯答道。

云纵心领神会,父亲将三弟送离了杨家圈禁在寺院中。不管三弟装疯还是真疯,怕在父亲这精心策划的考验儿子的试金石下,已经是被废置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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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的七旬华诞,杨府张灯结彩,满府飘红。七日来门庭若市,大戏连台,贺寿之人不断,老祖宗更是欣喜万分。

珞琪和丈夫忙得不亦乐乎,长孙长孙媳,里里外外的事都少不得她们。

连日的操劳过后,珞琪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几日来胸闷恶心呕吐,月事也近月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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