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是说了不让他来的吗?萧玉融侧过身,闭上了眼睛。
曲调一变,又是春日宴。
长命女,春日宴。
李尧止是真盼着她长命百岁,可惜了,她偏偏瘗玉埋香。
清宁琴音在寂寥的雨夜里回响了许久,夏夜低沉的云雾里,钗横鬓乱,往事无声无息更迭一季。
忽而雷声隐隐,琴音靡靡,如她在梦里窃窃的哭泣。
潮湿了枕头的到底是她的梦,还是这场大雨。
一连数日,夜半时分李尧止都会在萧玉融寝宫外弹琴。
数日之后,萧玉融病愈。
大病初愈还是要养养,萧玉融这些日子都没去国子监,错过了结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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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融自己不以为然,她才懒得去看柳品珏眼色,烦的是国子监没课了,她自己还是柳品珏的关门弟子,并未出师。
王伏宣出师了,李尧止也早该出师了,只不过他伴读萧玉融才拖着,前不久柳品珏也给他办了出师礼。
现在就差一个萧玉融。
萧玉融不想去上柳品珏的课,巴不得装病再久些,不过病不好她自己就不能去办事,萧皇不可能把查抄这种事情交给生病的她去干。
正愁苦着呢,门外便传来声音:“大人,公主她已经歇下了……”
“怎么?她吩咐了不准人入内?”另外一道声音说。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萧玉融道:“先生来了。”
她起身相迎,邀柳品珏入内,二人对坐。
萧玉融叫人斟茶,问:“先生亲自造访,所为何事?”
“听闻学生大病初愈,我既然身为人师,也当来探望才是。”柳品珏面不改色道。
“先生说笑,旁人都是病中来探望,偏先生挑在病愈后,真是与众不同。”萧玉融阴阳怪气道。
探病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多少,到了柳品珏这里,等她病愈了再上门。无事不登三宝殿,萧玉融笃定柳品珏肯定没什么好事找她。
柳品珏仍然从容不迫,“太医说你思忧过度,老梦见兵戈之声,前有李尧止夜半抚琴,后有崔辞宁命令周边巡逻的金吾卫远些,亲自巡视。上边还有你父兄舅舅寻医问药,我这个做先生的,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用武之地。”
萧玉融懒得跟柳品珏争这问题,问:“先生此次前来,只为探访?”
“倒也不是。”柳品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梦见兵戈之音大多都是从沙场下来的士兵们才会有的,你一个金枝玉叶,倒也古怪。”
萧玉融一凛,差点忘记这个人是有多敏锐了,端茶掩饰:“梦见什么,又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柳品珏笑而不语。
两个人陷入沉默之中,萧玉融愈心虚起来,捏着茶杯的手开始生冷汗,被柳品珏所注视着,似乎是一切心思都无处遁形。
片刻之后,柳品珏才不紧不慢道:“那么,你收集那些官员的贪污腐败证据,又是为了什么?”
萧玉融猛地抬起头看向柳品珏,就连这事他都那么快知道了?
萧玉融又低下头,“我只不过是想为国除害罢了。”
“当真?”柳品珏也不揭穿,神情自若地品茗茶水。
顿了顿,萧玉融定下心神,露出微笑:“倘若我是为了借此以为名,向父皇索求兵权,先生又该如何看我?”
“兵权?”柳品珏挑眉,带了几分兴味,“要来何用?”
“自然是手握兵权,来日权倾朝野了。”萧玉融坦荡荡地回答。
柳品珏眼眸犹如晕染开的浓墨,含了嘲弄,“公主真是枭心鹤貌何人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