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这一秒,他突然不怕他会逃跑了。
楚漾能听见凌意舶在编造来医院的理由,说是因为他自己出海时鱼钩划破了手臂,不放心,要楚漾陪着来医院打个破伤风。
通话结束,凌意舶松一口气,打开车门,“你往我这边挪挪,我抱你下来……”
话语戛然而止,楚漾不在车里。
这回轮到凌意舶心头慌乱要到处找人了。
他就没搞懂和楚漾是犯了什么戒律,怎么一直都在互相玩儿着你追我赶躲猫猫的游戏?
此时,急诊大楼二楼。
楚漾一路跑过来累得心神不宁,脸如雪一般苍白,扶着墙走了几步,呼吸微颤,低头看手上的小红斑又扩散了一小圈。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导诊单,转身走进已经叫号的诊室。
急诊医生是一位Omega,很面善。
听完过敏情况的来龙去脉,医生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打下药方时停顿了动作,扶了扶眼镜,问他:“你是Alpha还是Omega?还是,Beta?”
楚漾拿起挂号单指了指性征那一栏,提醒:“是未分化。”
“我看得见,”医生强调,“所以我现在问你到底是什么?按理说,你的过敏症状其实不该这么严重的,你也说过你有过往病史,都是涂涂药就好了。你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你体质在变弱。”
楚漾怔了怔。
他心中有如擂鼓乱震,“体质变弱”这四个字冲得他脑门儿发蒙,却连眉梢都不抬一下。
他尽力控制住情绪,认真回忆道:“但我……我现在还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
“工作强度太大了吗?压力大?”医生问。
“也没有。”楚漾抿唇,“我老板人还不错。”
医生握着笔,观察着他手上过敏的情况,为自己的固执解释道:“那还好,总之你得注意身体。你应该也知道,想要快速康复需要外用药和口服药同时使用,而口服药物作用大,所以Alpha和Omega吃的是不同型号,所以我需要一个确切的答复。”
诊室门口,凌意舶背靠着墙。
仰着头,喉结滑动,心跳如擂鼓。
他没有烟瘾,现在却紧张得想来一支烟,周围环境中的嘈杂声宛如潮水般涌来,楚漾的声音是潮水褪去后留在岸边的贝壳。
他听见楚漾讲话的声音压低:“我是……”
凌意舶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让一让,麻烦大家都让一让!这里有伤员!”急诊室外的走廊,有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围着担架车匆匆穿过,围在一旁的病人家属们纷纷侧目而视,场面极其混乱吵闹。
凌意舶靠墙仰头的动作没变,拳头松开——
楚漾后续讲的话他一句话都没听见。
操。
凌意舶只想锤墙。
“哎,你们这些病人,个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想怎么糟蹋怎么糟蹋,一点都不考虑后果的……”
医生念叨几句,见怪不怪,敲键盘开好药方,指了指急诊室对面房间门口的公用饮水机:“那里免费提供纸杯和白开水,你尽快把药吃了吧。”
楚漾顺着医生所指的方向看去。
意外瞥见门框边露出的衬衫衣摆,是如无尽夜般的哑光深黑。
很好,这三年学什么不好还学会了偷听。
楚漾匆匆挪开目光。
“好的,感谢您。”
楚漾道了谢,咳嗽一声,又说,“医生,以我现在的状况,完全可以当自己是Beta,对吗?”
医生在处方单上签下名字,勾画几笔,点了两下:“嗯。但这个,你要注意。”
楚漾朝他笔尖落下的圈看去,是一种Omega专用的抑制剂。
“我?”楚漾怔愣两秒,“请问我为什么还需要这个?”
“看起来是用不上的。”
医生也看了眼门口,随即微笑,“但我认为你最好准备一些放在床头柜里,以备不时之需。”
凌意舶这会听清了,但没太懂医生为什么要提床头柜。
难道是,套吗?
为什么要准备这个,楚漾现在有性伴侣?
不可能。
楚漾现在每天都在自己视线范围以内,别的人根本无从近身——他也相信楚漾足够自持,更不可能打破规则玩儿什么办公室恋情。
楚漾起身止住他继续往下说:“我明白了。再次感谢您。”
他想了想,说:“麻烦您把这个单独给我开在一张单子上,我回去报账用。”
“没问题。你有空要常来检查,可以挂我的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