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就是?我们自己意识到内心法?庭的存在。”北武轻声道:“善让,我必须全力以?赴地去帮助我哥,万一出事,会?非常对不起你——”
善让踮起脚,吻住了他。顾北武一僵,善让的双臂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北武,苦难,才是?人生的真正试炼。我敢于直面最?坏的结果。”善让凝视着?他,轻声道。
北武在她唇齿间呢喃:“我可以?怀疑一切,但我绝不会?怀疑和你之间的爱情?。”
——
顾北武第二?天一早就陪着?顾东文直奔国家农垦总局,递上请愿信申诉信血书一大包。顾东文慷慨陈词,当场脱了上衣,身上伤痕累累,立刻就被好言好语请到接待室,发了簇新的军大衣,又有医生前来给他检查,内服外敷的药给了一堆,住宿也从海淀转到了总局的招待所?,另外又发了两?百块钱生活费。
顾北武信心十?足:“有希望。”他这一年准备了相当充足翔实的材料,只云南兵团发生过捆绑吊打知青一千余起,受害知青近一千九百人,其中两?人死亡。调戏奸污女知青的干部近三百人,受害女知青多达四百三十?人。原本是?为?了解决就业的政策,变成?了政治运动?,给予心怀叵测的人以?机会?残害知青,受伤害的不只是?知青,还是?一千七百万个知青家庭,更?是?民心和我dang的光辉形象。
顾东文对他执笔的请愿信赞不绝口,也觉得很有希望要到说?法?,便让他先不要去取两?千斤粪土,两?兄弟在招待所?谈了一整夜。
又过了两?天,云南的老丁抱病带着?二?十?几个人也赶到了北京和顾东文会?合,总局又是?一顿忙。顾北武全程参与了他们的讨论。最?后请愿团大胆提出要求:他们必须见到国家领导人,常委、副总理级别以?上才行。
转眼就是元旦,下了大雪,银装素裹琼林玉宇,北武和善让陪顾东文参观颐和园,拍了不少照片,傍晚时?分回到?校园,经过大饭厅时?顾东文吃了一惊:“这是饭厅?桌子椅子都没有?”
北武笑:“开学的时候一人发一张小马扎专门吃饭用,不过我们系在学二食堂吃饭,还是有桌椅的。”
顾东文看着一群群捧着饭碗缸子坐在小马扎上吃饭的大学生,也笑了:“这儿好,你要分在这里吃饭,我还打不着秋风呢,没法坐。”
北武幽幽地指了指边上一棵挂着冰锥的白杨树:“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阿哥想要打的秋风,没有打不着的。”说完屁股上就被顾东文踹了一脚。
善让哈哈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她的哥哥们也总是这么打来闹去,只是她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怎么追也追不上,不被带着玩儿太气?人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出了西南门,穿过马路进了长征食堂。食堂不大,人头济济,墙上的长黑板上写满了菜式。顾东文认真地看了一遍,点了熘肝尖、炒腰花、鱼香肉丝、胡辣汤配油饼。
“带够钱了吗?”顾东文侧头问:“这儿也能叫食堂?太贵了,首都真是住不起。”
北武又加了个炒白菜:“北方菜量大,一盘顶我们三盘。钱实在不够就把你留在这里洗碗,别回景洪了。”
“行啊,我天天在这里吃,让我弟来帮我洗。”顾东文笑眯眯地慈祥地摸了摸北武的后?脑勺:“阿弟,有数了伐?”
“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北武无奈地认命。
善让倒了一杯白开水,北武接过来把三个人的碗筷烫了烫。旁边几桌也是北大的学生,不断有人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又有同班同学嘱咐北武快点交稿子。
“你写稿子?”顾东文上下打量了一下亲弟弟:“现在写字挣不着钱,你还愿意在这上面花时?间?”
被大哥损惯了的顾北武笑着解释:“这学期我们系自己办了个刊物,每个人都得写稿。我就凑个数。善让是主?力军,发表了许多高见。”
顾东文恍然:“没有钱场捧个人场。那你可别把总写最少的字数,装也要装得积极参与一下。”
善让噗嗤笑了:“知北武,大哥也。他?一个字也没写——他?负责插画呢。”
顾北武一脸坦然:“艺术字也是字。”
“是是是,也是字。”
北武微微笑凑近她柔声道:“花体?的英文字也是字,看的人喜欢就行,对吗?”
善让的耳朵慢慢红了起来,嗔了北武一眼,笑意却?藏不住。北武忍不住笑着伸手捏碰了下她的耳垂,揶揄她:“怎么这么红,别是生冻疮了,赶紧揉一揉。”
善让一筷子敲在他?手上,嘴里却?说:“我可得让我男朋友来帮我揉。”
顾东文啧啧两声:“还没吃我就饱了,再下去怕要吐了。”他?站起来走?到?黑板前继续琢磨菜单,心想首都的大学生们谈个恋爱都动上手了,打情骂俏的也不避讳人,可见那乱七八糟的十来年的确是过去了。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瞥见那两个人头靠着头巧笑晏语,又担心北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动上嘴。长兄如父,是不是应该传授一些科学知识给他?。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四菜一汤果然盘大碗大,铺满了一桌。顾东文吃饭比顾北武还斯文,一边吃一边评点。善让讶然:“听说上海男人都很?会烧菜,看来是真的。”
北武说:“也不是全部?,我就不会烧,但?我能带着你到?处吃。好吃不好吃我还分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