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随口问:“这什么佛啊?”
欣辰适时打趣道:“拜佛嘛,那就跟拜码头一样,得先认明白老大是谁。以前我高考的时候,我爸非得去一个庙里给我拜拜,说是那边的菩萨特别灵,他从进门就开始往功德箱里扔钱,一百接一百地扔啊,最后才发现拜的那是普贤菩萨,不管考试,只能赶紧又去隔壁给文殊菩萨补了一百块。”
众人哄堂大笑,不过景区平时冷清,如果不是黄金周的打卡活动,根本没什么人来,自然也没有介绍牌。
好在他们一行里有个爱刨根究底的,林建凯推了推眼镜,翻着手机上的百科,笑道:“等着啊,我现在就搜一搜,给大家介绍介绍。”
放在正中的造像右手举幢,左手托着一只老鼠。林建凯介绍道:“这个叫多闻天王,能变出来各种珠宝。”
左边的造像是卷发,额头正中还生着一只圆睁的眼睛。林建凯又说:“这个叫白宝藏王,能扫除贫困。”
右边的造像皮肤漆黑,背生火焰,脚下踩着一只小鬼。林建凯道:“这个叫东方金刚不动佛,是施财的。”
谢萦总结道:“所以都是管发财的呗?”
“那不是挺好的吗?”林建凯大乐,“我正好要找实习单位了!”
发财不愧为古往今来人民群众最朴实真诚的愿望,听到庙里全是财神,大家顿时起了兴致。可惜寺里人气冷清,没有线香卖,林建凯等几人只好念念有词,逐一把几座佛像都拜了一遍。
谢萦跟着一起鞠了个躬,趁着大家在寺庙周围转悠,她凑过去,饶有兴致地围着造像转了一圈。
其实佛教神明众多,一般人也不大分得清,不过这位多闻天王还是很有名的。
佛像平托起的左手上托着一只老鼠,雕得活灵活现,体型大得像只黄鼬,上下尖牙之间叼着一只金珠,前面的皮肤油光水滑,从后背起却是光秃秃的。
这是能吃下世间一切珍宝的吐宝鼠,《封神演义》里讲这只老鼠十分凶残,被它咬过的神仙妖怪都会死于非命,多闻天王就凭着它,和周武王姬发打得有来有回。
方柠嘀咕:“这老鼠怎么长这么大?”
“长得大才吃得多啊,”谢萦随口道,“看过哈利波特里面那个嗅嗅没,这就是我们本土嗅嗅。”
电影里那只鸭嘴兽q弹又软萌,和老鼠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方柠十分嫌弃地摆了摆手,拉着谢萦一起到寺庙后面去。
除了几尊财神像,破败的寺庙里实在是乏善可陈,一行人走了几分钟,便沿着原路下山。
天气预报有小雨,刚过午后,天色已经显得有些阴沉。正好欣辰带了相机,众人便在山门口拍照合影,谢萦和方柠靠在一起比耶,林建凯拍拍手道:“好啦,这就算打卡成功了,大家恭喜发财啊!”
“实习顺利!”
“升职加薪!”
“基金上涨!”
“最好中个彩票啊!”
众人嬉笑一阵,其他几人包的车已经到了门口来接。
五座的小面包车,出了景区去野长城脚下,他们会环着山参观几个寺庙,再从水库边的101国道回来,而谢萦二人不准备去打卡,就原路返回民俗风情街。
到了下午三点,尽管下着小雨,街上的满族摔跤表演还是按时开始。
所谓的满族摔跤,其实并不是两个人对打,而是一个人举着两个人架子,像舞狮一样抡转翻滚,演得活灵活现。
两个女孩打了把伞凑在一起,正探头探脑地看着热闹,谢萦忽然眼睛一亮,戳戳她,说:“给我点钱。”
“干嘛?”方柠翻出钱包掏了张五十块给她。
“买点东西,马上回来!”谢萦拿了钱,匆匆跑往一边。
周围观众聚了不少,谢萦很灵活地从人群里钻过去,有人以为她要挤到前排去看,很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没素质”,她一边道歉,一边从另一边出来,走到街角一个小摊边。
摊边是个老头,头上戴着斗笠,面前放了块黄布,上面写了两个字“算命”,旁边还放了一筐青杏,上面挂的木板上:农家脆杏,4块一斤。
谢萦蹲下来,问:“大爷,算命怎么个算法?”
大爷抬头看她一眼,却不搭腔,只念道:“毕竟英雄起布衣,朱门不是旧黄畿。飞来燕子寻常事,开到李花春已非。”
谢萦乐了:“梅花诗啊?”
所谓的“梅花诗”并不是诗,而是宋朝的一个道士所作的预言。十首梅花诗,据说从北宋一直预测到了新中国。大爷刚才说这一段,对应的就是明朝太祖朱元璋从贫寒起家的故事。
算命的背这个,和店小二报菜名差不多,算是业内的贯口。
听她说破诗名,大爷也笑了:“哎,你还挺懂啊。”
“所以算命怎么算?”
大爷干瘦的手摸到她腕骨上,捏了捏,却又忽然收回了手,道:“丫头,你这我可看不了。”
谢萦把攥在手里的五十递给他:“说说嘛,又不是不给钱。”
大爷却不接:“小丫头诓我玩呢?”
“什么?”
“命格凶成这样,结果丫头你这小脸白里透红,气色好得跟水萝卜似的。这能是一般人吗?用得着我老头子来看吗?”
谢萦还没想出来“水萝卜”到底算不算是夸奖,大爷已经慢悠悠道:“是这么回事儿吧?”
谢萦八风不动地蹲在原地不肯起来,把五十块的纸币往他手里塞:“遇见一场也是缘分,大爷你多少指点两句呗!”
老头推不过她,勉为其难收了五十块,终于扶了扶斗笠,看她一眼,玄之又玄道:“老头子本事不大,就只说一句,这地界水浅王八多,丫头出入平安啊,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