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却听得心里惊讶又难过,情之一字太伤,无忧无虑的郡主都生了这等愁思,她想去开导,可又不知从何劝起。
窗外蚕鸣,月照海棠成影在檐下晃动,烛火生了柔。
慕容卿神态透出一股轻松,她笑了笑:“喜鹊,你不用担忧我,我心里是难过,不过也想通了些,我不是自怨自艾的人。郴哥哥有他的难处,也有他的性子处事,只我不想自己总为了他的难处委曲求全。”
话说到这儿,喜鹊难免一问:“那郡主还想嫁给陆修撰吗?”
慕容卿因这一句问,鼻头发酸:“从小我只想嫁给郴哥哥来着,可如今我心里却是不知晓了。嫁给他,那夹在中间的其他女子,还有他的口是心非让我不愿意;不嫁给他,我对郴哥哥的情意,让我也不愿意。”
她呢喃:“我不知晓,只心里头,觉得这两头选了哪一端,都是错。”
“郡主若是不欢喜了陆修撰就好了。”
慕容卿闻言脑中一闪而过了沈止的脸,浮现一瞬她就暗道自己卑鄙。她自己在这爱不下去,恨不起来的境地里,怎么也不该用了旁人当筏子。
何况还是郴哥哥的好友,那样对他太不公平。
慕容卿觉得自己哪怕往后真的不嫁给陆郴,也不该与沈止有什么瓜葛,那是在伤人。
她从来不想去伤了谁。
端午的夜有些长,慕容卿在喜鹊睡着之后还是有些难以成眠,她蹑手蹑脚起身,打算去静雅堂的小楼上自己待会儿。
她绕过守在门口打盹儿的小丫头,穿着锦缎的软鞋,穿过一片长廊和一道院墙才到了小楼的阶梯前。
周围不算太亮,可她心里也不害怕,扶着栏杆一步一步到了最高处时,风来吹起她的披风下摆,因那料子轻薄,一时竟有了些乘风归去意味。
慕容卿拢了拢垂下的发丝,在栏杆处坐了下来。她先是去看了陆府,见陆郴的飞雪阁还亮着烛火,心中不禁涌上了一股酸涩。
她不得不承认,今日的言语在她的心里割上了一道长长的疤,更是将疤痕之下的过往伤痕也都暴露了出来。
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慕容卿侧过头,听着夜中嘈杂,双腿屈膝将脸埋了进去。最近的事儿有些多,先是哥哥要去参军,然后又是阿令那事儿,最后又是陆郴。在她还没多少反应过来,就已经是经历了两遭离别。
如若再和陆郴没了干系,从小到大在她身边最重要的那几个人里,就没了三个。
她不想这样,太让人不安了。
正在慕容卿稀里糊涂地想些有的没的之时,一声马啼声打断了思绪。她抬起头向底下看,有树挡着并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院外的胡同里有个人影。
慕容卿第一反应想着难不成是贼人,她正准备下了小楼喊人去看看,就见一道人影已是窜越到了墙顶。
只见那人脚尖轻点几下,慕容卿张开的嘴还没收回去,一袭黑衣的沈止已是背手停在了角楼栏杆处了。
他是常年黑衣,不过深夜黑衣出现在此无论如何说都是逾矩了。
慕容卿有些不耐上前,开口小声指责:“沈少卿,就算你武功高强你也不能这样旁若无人的登门入室啊?这是我与你相识,若换了其他人岂不是要被你吓死。”
沈止指了指脚下栏杆:“我没有登门入室。”
“你快下来,被旁人瞧见我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跳下来,当真乖乖坐到了一处柱子后面,从远处瞧是瞧不出来这里坐了个人的。可慕容卿还是不放心,将竹帘放下来之后才去问他:“你来白府作甚?你在胡同里待了多久了?”
沈止总不能说他是因为上辈子的记忆,想到端午这夜陆郴哄了慕容卿一宿,前来特地蹲点,好搅坏了这桩事儿的吧。他只好道了另一桩心事:“梦不见你,又怕白日里求娶之事惹你生气。”
这话就是将入梦的事儿摊开了来说了,慕容卿抿唇,有些恼怒:“你为何能入我的梦?”
沈止指了指头顶:“天意。”
“胡诌。”
沈止见她因着气性儿,嘴有些撅着,发髻都拆散了,被风吹得凌乱,她双手不住地拢着头发非常不耐烦模样,他道:“我是来哄你的。”
慕容卿莫名其妙:“哄我什么?”
“一是当面求娶怕你生气”
他话还没说完,慕容卿就打断他:“知晓我会生气你还如此,可见你这句话假得很。”
“可我觉着求娶之事就该当着天下人的面直言才是,藏着掖着是何道理?我不怕被人嘲笑,也不怕被皇帝拒绝,哪怕千万遍,总有应的时候。”
慕容卿反驳不过他,又问:“好好好,那这桩事儿算你哄我的借口之一,二呢?”
“不是借口,我就是那般想的。”沈止沉默片刻,声音低沉道了第二桩:“二来,我晓得今日清川惹了你伤心。”
“与你无关。”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有关。”
“和你哪里有关?”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我欢喜的女子被旁人言语惹了伤心,为何无关?”沈止看着她:“我不想你难过。”
慕容卿却听了这句之后,心里头不知晓哪根弦松了,嘴巴一瘪眼泪就掉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懂事儿,也不是那么想得开,她不敢当着喜鹊的面哭就是怕家里人再因了她的心绪忧神。
即便自我劝解了许久,自己都快被自己劝好了,可这会儿被沈止这句话一闹,她还是委屈得厉害。
慕容卿一哭,沈止慌着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