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耀听了陈离柔的诉说,心中百感交集。他本就知晓,女子在这乱世浮沉有多艰难,可不曾想,唐晓蝶和陈离柔竟是吃了这许多苦头。
良久,陈灿耀才幽幽一叹,心有戚戚道:“蝶儿,阿柔,你们受苦了。我虽身为男儿,却也知女子在这世间求存,实在是难上加难。这些年来,你们受尽欺凌,我却不能为你们做些什么。都怪我没能早些找到你,让你在外多受了这许多罪。如今既已重逢,我岂能再让你们继续颠沛流离,担惊受怕?我虽不才,总还能庇佑你们周全。不如这样,我在城南,略有些闲置房产。不若你们就搬去住下,我也好时常去望望你们,免得在外头,再惹是非。有我做靠山,那些小人听到风声,也必然不敢再来招惹于你们。若是有谁敢再逼迫于你,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陈灿耀此言一出,唐晓蝶和陈离柔都是一惊。唐晓蝶连忙摇头。她感念陈灿耀的好意,却不愿接受他的恩惠,坚决地说:“阿灿,你的好意,晓蝶心领了。只是我已在城西租了一间小屋,虽简陋了些,却也足以遮风避雨。”
她这般推辞,陈灿耀又怎会不懂?唐晓蝶心高气傲,断不肯委身求全。可是他又如何忍心,眼睁睁看她继续受苦?
半晌,他才幽幽一叹,道:“也罢,天色已晚,我送你们回去吧。这夜路难行,你们姐妹二人可别再出什么意外。”
言语间满是关切之情。
唐晓蝶闻言,心头一暖。陈灿耀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可是,半夜与男子同行回家,传出去总归不好听。想到此,唐晓蝶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推辞。陈离柔却抢先一步,笑盈盈地对陈灿耀道:“有劳公子了。”
唐晓蝶还要再推辞,陈离柔在旁轻轻拉了拉她衣袖,用眼神示意她别再坚持。唐晓蝶叹了口气,便也不再多言。陈灿耀见状,嘴角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三人并肩而行,踏上了归家的路。
夜风萧瑟,清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得三人脸上忽明忽暗。唐晓蝶微微敛眉,表情有些疲惫。这一天发生的事太多,心绪难免起伏不定。与陈灿耀的重逢,无疑让她倍感温暖。但俗世的种种艰难,又让她不禁黯然神伤。
一路无言,三人默默走着,各怀心事。唐晓蝶时不时用余光瞥向陈灿耀,那张熟悉的面容,愈发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可他眉宇间隐隐的忧虑,却让唐晓蝶感到一丝心疼。
她猜想t,阿灿必是在为自己担心。尽管她下定决心要独自面对人生,可他依旧念念不忘,处处为她设想。这份情谊,她领受了,也惶恐于报答不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然走到唐晓蝶的住处。那是老城区一处破败的矮屋,低矮逼仄,四周满是蛛网灰尘。唐晓蝶面露歉意,轻声说道:“陈公子,让你见笑了。蝶儿如今只能栖身于此,委屈你跟我们走这一遭。”
陈灿耀环顾四周,目光所及皆是萧条破败,不禁心疼如焚。他长叹一声,沉声道:“蝶儿,你们就住在这里?这房子破旧不堪,下雨怕是都要漏的。依我看,不如搬去我那闲置的府上暂住。”
话音刚落,唐晓蝶心头一暖,抬眸望向陈灿耀,目光中满是感激:“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放心吧,我如今虽然清苦,却也逍遥自在。这日子虽然不好过,可总归是自己的人生。”
姐妹二人推开房门,穿过破败的院落。屋内潮湿阴冷,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跳跃闪烁。
陈灿耀怅然若失地立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屋内透出微弱的灯光,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临行前,他回眸望了一眼那小屋,眼中尽是化不开的疼惜。
唐晓蝶脱力般躺倒在床榻上,只觉得疲惫不堪。今夜的种种,已耗尽了她的心力。陈离柔心疼地为她盖上被子,一脸八卦地凑上前来:“姐姐,刚才送你回来那位是什么人。他生得那般英俊潇洒,举止又极尽温柔,分明不是寻常人物。快告诉我,那人是谁?”
唐晓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缓缓开口:“那位,国子监的监承大人陈灿耀。他是我在扬州的旧识,曾与我青梅竹马,亲如手足。只是后来断了联系。不曾想今日在长安重逢。”
唐晓蝶说得轻描淡写,陈离柔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她不由得一拍大腿,兴奋地嚷嚷起来:“姐姐,我的天哪!没想到那位竟是陈大人!传闻他才华横溢,位高权重,在长安城可是一号人物。有无数女子芳心暗许,想要攀附高枝呢。如今他与姐姐青梅竹马,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缘分啊!要我说,你可一定要好好把握,争取早日嫁入豪门,飞上枝头变凤凰。有了陈大人做靠山,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愁什么?”
唐晓蝶闻言,不禁愣住。似乎没料到,陈离柔竟又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指手画脚起来。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明白妹妹是一片好心。只是,事情哪有她想得那般简单?
于是她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柔,姐姐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你要明白,像陈大人那样高贵的人物,岂能看得上我?再说,他与我不过是童年旧识,哪来的什么情分?他今日来寻我,不过是念在故交情谊,顺便关心我的近况罢了。你让我争取嫁他,岂不是痴人说梦,自取其辱?”
唐晓蝶一席话说得沉重,陈离柔却并不以为然,撅起小嘴,不服气地嘟囔道:“姐姐,你这就不对了。依我看,男人再伟大,还不都是凡人?你只要肯献殷勤,未必不能俘获他的心。就算不能做正妻,做个小妾又有何妨?你看陈大人对你多上心,分明就是情根深种。再说就算没有夫妻之名,做个妾室也是高嫁啊。你想想,一个国子监的妾室,那得多威风?总好过在外头受苦受累,被人欺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