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目而视的时候,齐蒙亮才发现吴霍的眼白处火红火红的,就像毛细血管通通裂了似的,在酒精的助推下,雾蒙蒙的瞳孔衬出无法掩盖的委屈,本来有些火大的齐蒙亮当即愣的说不出话了。
这家伙平日里冷情冷性的,很少有事情让他放在心上,与其说是不放在心上,倒不如说吴霍对于身旁的人都没什么期待,更没什么期许,所以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搅乱了他往日平静无波的生活,不单单是他个人,就是他身旁的人,都会为之一颤。
“不是,你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
或许是齐蒙亮关切的声音,让吴霍的理智稍稍有些归位,收回禁锢住齐蒙亮的手,吴霍坐回地毯,背靠沙发的时候,整个人都略显呆滞。
怎么个事儿?就连他自己似乎都无法说清道明。
“你跟他合作过几次?”声音好像是从窗外传来,吴霍的声音透着浓厚的沙哑感。
一夜之间,他的喉咙好像被烧穿了。
“谁,谁啊?”齐蒙亮一时语塞,搞不清楚吴霍问的到底是童颜还是解茗。
“童颜”垂眸盯着地板,吴霍整个人透着不得喘息的窒息感。
“啊,我俩也就……”
“照片给我看看,”不等齐蒙亮将话说完,吴霍直接说道:“你给他拍的照片,我看看。”
“啊,啊啊啊,好,”脑回路压根撵不上眼前少爷的思路,踉跄拿过手机,齐蒙亮找到摄影师的微信,找到上次的成片递给吴霍道:“给,这个是上一期的。”
拿着手机的吴霍没有立刻去看,紧抿着的唇角暴露着他对于这一事实的难以接受,微微颤抖着的手更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慌张而又无措。
齐蒙亮眼见着这一切,微微皱起了眉角,这样的吴霍他没见过,发生了什么,他大概猜到了,只是这猜到的结果,让他意外。
他开了吴霍很多年的玩笑,吴霍通通不置可否,嘴上说是说,可心里,齐蒙亮是真没怀疑过吴霍的的性向,他还不能确定,但一切看起来,似乎都过于明朗了。
估计吴霍那个多年来心头惦记着,被自己始终开玩笑念叨着的相好的,应该就是这个童颜了。
亮着屏的手机被吴霍颠来倒去的拿起、放下,似乎稍稍投射一下目光,那手机便会自动爆炸,从始至终,吴霍甚至没有勇气去看一眼那手机里的照片、那照片里的主角。
大概是在心底经受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革,吴霍长呼一口气,好似竭尽全力将勇气填满,再次拾起手机的时候,它早已变成了锁屏的状态。
“解开。”没有过多的话,甚至没有过多的眼神,吴霍将手机递给齐蒙亮的时候,齐蒙亮困得都快昏厥了,他本来就喝了不少的酒,偏偏回来了吴霍又发大疯,他敢怒不敢言,再困也没敢独自去睡觉。
火速将手机解开,童颜那只着一条内裤的照片不加任何遮掩的弹入视线,齐蒙亮将手机再次递出去的时候有些慌,如果下一秒,吴霍将他的手机砸烂在地上,他也觉得是可以接受的。
可是,并没有。
吴霍出奇的冷静。
目光盯着手机里的人,他似乎连呼吸都不需要了,头发丝没有波动、喉结没有波动、甚至连睫毛根都没有波动,吴霍整个人透着没了呼吸的冰冷感,有一瞬间,齐蒙亮甚至怀疑他的好哥们,凉了。
动了,动了,吴霍终于动了,手指的颤抖状态清晰可见。
眼见着吴霍的手指从开始的一动不动到后面的火速滑动,有那么一会儿,齐蒙亮吓得连喘气都不敢,他真觉得吴霍没多会儿就得爆炸,而且爆炸的时候一定会连带上自己,一起崩死。
“那个,霍啊,童颜他……”吞吐着口水,齐蒙亮试图粉饰下当前房间的氛围。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话的功夫,吴霍把齐蒙亮的手机丢回了沙发上,看得出来,手机里的“脏东西”他接受不了。
“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就是,”本来只是阐述下事实,对于童颜,齐蒙亮确实没多少了解,只不过稍稍那么一扭头,吴霍如厉鬼般的眼神投射向自己的时候,齐蒙亮就坚定的告诉自己,今天就是不知道,他也得编出来几句。
“他,话不多,性子挺干脆,看得出来挺缺钱,估计没啥正经工作。”说完的时候齐蒙亮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很全面,但吴霍显然不这么认为。
“啊,还有,还有呢,就是,就是那个,”
事实上,除了这些,齐蒙亮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了,只不过吴霍的眼神过于吓人,他怕对方咬他,以致于又紧忙识相的续接上话题道:“正经人,对,他应该是个正经人的,来的时候问我这工作是不是给穿裤衩来着。”
本以为垫一句正经人,能稍稍平息下自家兄弟恼怒的情绪,奈何肉眼可见的崩溃感迎上面颊,齐蒙亮慌的嘴都有点抖,紧忙继续说道:“那的确嘛,那拍这个是为了生活,问这个,是,是为了尊严嘛,那……”
“怎么知道他缺钱?”不等齐蒙亮的话说完,吴霍打断问道:“他跟你说的他缺钱吗?”
“那倒不是,”转了转眼珠,大概回忆了下第一次见面时候童颜的话,齐蒙亮接着说道:“反正就是感觉吧,感觉这小子应该是为了钱才接的这个活。”
“那个解茗,你很熟吗?”听着齐蒙亮的描述,吴霍顿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他才艰难的将这问题吐出口。
问题问的词不达意,但大概是多年朋友的关系,齐蒙亮即刻了然吴霍的意思,其实某些话题,出于礼貌,他应该再确认一下,但今晚吴霍这失魂落魄、不同寻常的状态显然已经将谜底摆在了谜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