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转凉,淮宁晨起就觉得身子不适,脑袋突突一直扯着神经疼。
早朝上,他听着底下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接二连三的声音,一边要打起精神仔细去听,一边时不时腾出手来按按疼的厉害的太阳穴和酸胀的腰背。
好不容易等到退朝,却没想到宫外传来山洪爆发的消息。他正焦头烂额急的上火,秦温果然领着人又来造势找茬儿了。
殿内谈话被打断,秦温无召闯殿,几个官员见他如临大敌,纷纷退至一旁给他让位。
淮宁把要叫太医的话咽回肚子里,耐着性子掀起眼帘看他:“秦大人与诸位爱卿火急火燎赶来有何事禀告?”
“当然是山洪爆发之事。久等不见陛下发布政令,宣布赈灾安抚民心。不知可是陛下身子不适耽搁了?”
秦温张口闭口仿佛就是在质问自己。淮宁心头一阵愠怒,强忍怒火平静开口:“秦大人看不到朕正在与他们商议吗?难道朕尚未发布政令,秦大人是不是按捺不住要来替朕做主了?”
秦温冷哼一声:“陛下这便是折煞臣了。臣人微言轻,左右也没有多大话语权,如何能够替陛下做主?”
淮宁抬手厉声斥责眼前人:“你的话语权还不够大吗?!”
淮宁气的浑身轻颤,却还要强撑镇定。他紧紧握着身下轮椅的扶手,与镇静自若的秦温形成鲜明对比。
“这天下姓淮是不错,可陛下还是应该多听听我们这些老臣的肺腑之言,莫要日后江山易主,让这大淮——改名换姓才是。”
秦温笑的讥讽又狂妄,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你——”淮宁气的清白面色染上红晕,话未说完就咳的停不下来。
颜礼赶到殿中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淮宁被秦温气的又喘又咳个不停的画面。他心下一沉,急匆匆朝着淮宁走去。
可淮宁身旁凭空出现个人,半跪在地,熟练的帮着淮宁又是扣背又是揉着心口顺气。
颜礼大跨的脚步生硬停在半空,只觉得齐约整个人和他放在淮宁身上的爪子都格外刺目,惹人恼火。
“见过使臣大人。”
众人被他吸引了视线,除了齐约对他视而不见外,其他人都纷纷弓身对他行礼。
颜礼一阵讷讷,掠过众人直走到淮宁正对面。
殿上小皇帝咳得比平日还要厉害,几乎都有些坐不住,一手掩唇一手死死握着轮椅扶手支撑身体。
齐约知道淮宁面上多少会有些挂不住,干脆起身站在淮宁面前替他挡住众人的视线。
终于等淮宁止住断断续续的低咳后,齐约才满目忧心的退到旁边。
淮宁面上又泛出不正常的病态青白来,脊椎
也渐渐涌上痛意。他眉眼紧皱,眸色幽深,压住动弹不得的膝盖,神色隐忍。拼命喘了好几口气才让呼吸正常些。
颜礼眼下藏不住的心疼翻涌出来,他微微侧头瞥向秦温,眉眼狠戾,眸中心疼隐没,唯独只剩下兴师问罪。
“秦大人不像是来为陛下排忧解难的,倒像是来火上浇油的。”
颜礼语气平淡却又冷冽,说完后不痛不痒的干笑两声。那笑声无比生硬,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幽暗瞳孔竟显得有些诡异,让人听着不自觉感到毛骨悚然。
大殿内洋溢着满满的压抑氛围,淮宁疼的有些气息不稳,一贯挺得笔直的腰背也软塌下来。
如果不是带了腰封撑着,现下他已经坐不住了。此刻整个人看着虚弱无比,透出几分佝偻苍凉。
殿内无人敢开口,淮宁斜斜靠在轮椅里,强忍疼痛蹙着眉头开口:“现下已派官员组织人手勘查检验自己治下百姓受灾程度,检查结果不多时就会以文书递送回宫…咳咳…”
淮宁一开口就吸了冷气刺激了喉咙,没说两句话又开始抽着半身低咳。
齐约见状伸手过去要为他扣背顺气,却被淮宁低抬起手制止。他有些困难的侧身看了齐约一眼,示意齐约继续替他说下去。
齐约点头应过,站回原位沉声开口:“此次天灾过后,凡是向朝廷讼灾的百姓,都以文书记录为凭证,朝廷会对此赈灾救济,对百姓实施优惠政策。”
齐约说完后,淮宁一手死死抵在胸口,有气无力的凝着殿下众人:“朕已安排妥当,等文书送宫后,朝廷会开仓赈粮,调集赈济、赈粥。后续储备社仓、义仓,救济受灾百姓。”淮宁虚虚一指刚才就被他召见商议的两个大臣:“你二人去办。”
那二人虽领了命,却都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秦温。
淮宁将那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活动了一下紧握扶手的手腕,目光微暗,神色依旧十分平静:“秦大人还有何高见?”
“陛下自当未雨绸缪,尽快安抚百姓准备灾后重建才是。”
安抚民心和灾后重建都是重中之重。若办得好了自然是深得民心的一桩好事。
秦温无疑不是在举荐自己,淮宁自然不能顺他心意,但他一时却想不出何人可用。
颜礼看出淮宁面上一闪而过的窘迫,自然心领神会甘愿为他排忧解难:“陛下,现下由朝廷出面出资,组织灾民避难,并为其提供有力保证最好。同时朝廷交接民间作坊商铺,雇用无家可归的灾民为其解决生计,以便将灾害造成的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颜礼笑着对上淮宁的眼睛,正要开口请命却被人抢先一步。
齐约退下大殿,躬身示下:“陛下,臣请愿前去灾地处理此事,还望陛下恩准。”
秦温和众人漫不经心换了个眼神,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饶有趣味看着这三人演的这台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