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叶之砚却依旧站在原地。一颗心狂跳不止,在这四下无人的寂静长廊格外清晰。
花烛
东方泛白,黎明破晓的曙光揭去夜幕薄纱,地平线泛起丝丝亮光。雾色弥漫宫墙城外,在空气中旖旎缭绕。
空气清冷,马车孤零零走在朦胧的林间小路,道旁野草凄凄,晶莹剔透的露珠在草间翻滚,闪烁着透彻幽光。
颜礼起了个大早登门拜访前任国师府,并非是他大公无私,自然是打好小算盘有私心的。
他一心想早去早回,自己计划了几日,打算趁着中秋佳节带淮宁出宫一趟。
车夫停稳马车,掀开帘子候着颜礼下车。
道旁古木林立,树冠遮天蔽日。
颜礼叩响木门,不多时就有侍女前来相迎。
沉重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那侍女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询问:“这位公子是路过此地迷了路吗?”
颜礼挑了挑眉,笑着抬起自己腰上系着的天子令牌给那侍女看了一眼:“中秋佳节,奉命前来登门拜访。”
“多有冒犯,您快随我进来吧。”
这处老宅地处偏僻,府中不大,砖瓦屋檐甚至看起来年久失修,院中枯井杂草丛生,看起来荒废已久。在这雾未散尽的清晨有些骇人。
“我家老爷过身后,夫人便从京城府邸搬至郊外偏宅了。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到底容易睹物思人,时常惹夫人伤怀。”
那侍女善察言观色,倒很会来事。一边带路一边解释,为颜礼打消心中疑虑。
很快就来到主殿,殿中一头发花白已年过半百的妇人跪地祈福。
那侍女上前将她扶起,说明颜礼来意后就伏了伏身退下去准备茶水。
“不知大人造访,老身有失远迎。”
“夫人说笑了。外臣颜礼,今日正逢中秋佳节,圣上心中记挂旧臣,特命外臣前来看望。”
颜礼笑着落座,身后勒其把备好的礼物整理放好,恭敬站在颜礼身侧。
“谢过陛下赏赐,年年都记挂着,每逢节日都会命人送来节日用品。”
颜礼抬眼,淮宁果然心细如发,没有让老臣遗孀寒了心。前任国师郑业是为忠臣,身前身后一直鞠躬尽瘁,效忠国君。
淮宁前路铺的好,如此他大可以开门见山。
“外臣偶然与陛下谈起从前郑大人在时,他一向为人正直,为朝廷尽心尽力。只是不想郑大人竟会突染重疾暴毙而亡。”
方才那侍女刚端上新茶,郑夫人抬着茶盏的手一晃,顿时撒了些出来。
侍女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二人对视一眼,神色微变。
颜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胸口略有起伏,静待所答。
郑夫人目含隐忍,微闭了闭眼,握着茶盏的手有些泛白,似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缓缓抬起头来:“其实我家老爷一直身体康健,这些年来无病无灾。原以为能够安享晚年…”
回到宫中已是午后。颜礼并非是油嘴滑舌花言巧语,但能言善辩聊天说话点到为止,很讨长辈欢心。
郑夫人硬要留他在府中吃过午饭,他们夫妻二人膝下无子,今日又逢佳节,平日里也鲜少有人登门拜访。颜礼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和安说今日朝事繁多,淮宁闭门清政谁都不见。
左右也闲来无事,颜礼便在门口等着淮宁。
终于等到淮宁出来被颜礼哄上马车时天色渐晚,天边红日沉沉西坠,阳光之余晖未尽。只留下一地金霞美如仙境。
淮宁心中多有顾忌,一来他二人私自出宫怕有不妥,二来他身体多有不便处处麻烦。
可颜礼已打点好一切,宫中烂摊子丢给勒其。只称作圣上身体不适早早歇息,勒其守在殿中仿佛定海神针,也没人想去自讨无趣。
他看起来兴致勃勃。淮宁顿时就心软了,也不忍令他失望。
城中声浪嘈杂,人群熙熙攘攘。暮色沉下,千盏万盏花灯闪烁照耀,犹如火树银花盛满灼灼光辉。到处高张灯火,处处人声鼎沸,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好不热闹。
街上热闹商铺前近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马车七拐八绕,行至一人烟稀少的河道旁。
身后是座孤立的古寺,占地很小,想来没多少人知道,平日里来烧香拜佛的人也并不多。
但逢佳节寺外高挂莲花形状的灯笼,远看还颇具别样风情。
颜礼小心扶着淮宁下了马车,他身份特殊又腿脚不便,平日里若外出自会惹得路上行人驻足看他。每每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常常还能听到旁人小声议论,都说这小公子生的副极好的皮囊,可惜年纪轻轻就要靠着轮椅过活。
但颜礼选的这河道延长,每隔上数十米的距离才会有几个人在,彼此互不打扰,甚好。
淮宁端坐轮椅上,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不用担心别人对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眼前飘过来几盏精美的荷花灯,淮宁顺着望去,上游一家三口指着顺水流漂过来的荷花灯,年轻男人一手牵着自己的妻子,肩上坐着个娇小玲珑的女娃娃,三人有说有笑,似在谈论刚才在荷花灯上写下的心愿。
淮宁静静凝了半晌,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时眼中隐有失落。
颜礼走到他跟前蹲下,变戏法似的笑呵呵从身后拿出两个精美的荷花灯来。
淮宁双手微颤,接过那荷花灯放在腿上细细端详。
这荷花灯做的格外精致,想来是下了大功夫的。
颜礼笑着凝他,一手抬墨一手拿笔:“陛下,将心愿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