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时候真的想过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这样爸妈和我都有个解脱。可是冷静下来我又觉得,他们这一辈子已经够不如意了。好像经历的一切都是与愿望背道而驰的。如果我要是再没了,我妈岂不是又白受一份罪。
我相信他们是不欢迎我的到来,但是也不愿意就真的看见我死掉的。”周景林将双臂枕在后脑,前所未有的神情闲适。
“幸亏你没想不开。马上咱们就毕业了,成年了,就熬出头了。到时候你可以考一个外地的大学,离家里远一点。”时颂今半闭着眼说。
“是啊,考上大学就好了。离开家之后,我就可以自已养活自已了。不用再去接受父母迫于无奈的恩惠了。”周景林苦笑。
他转过头看着大家:“你们知道吗?我其实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学习。”
众人纷纷点头:“有感受到。”
周景林成绩一向稳定,非常不错,一直都是在第一考场。
“以前,我是为了让父母能多看看我,其实我也没那么差劲,其实我不是只能给他们带来失望。现在,我只想为我自已而努力。
努力上个好大学,努力给自已搏一个好前程,努力离开这个家,努力偿还他们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周景林看着天上缓缓飘过的云,神色间仿佛带着几分憧憬。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以前,一直都不太敢和人接触。我总觉得自已是招人嫌弃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直到我遇见了你们。”他面向大家,眼眶泛红。
眼见着他眼含热泪了,祁良赶紧活跃氛围:“说什么呢?都是一起去荒宅探过险、一起去看过海的交情了!”
周景林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实不相瞒,那两次我都是偷跑出来的。运动节那天晚上我爸妈有应酬,晚上不回家,我才第一次和你们一起出去。我之前都只敢规规矩矩缩在家里的。也多亏了你们愿意带上我。”
洪泸泸连忙点头:“当然愿意啊!之前愿意,以后也愿意。有什么事,和我们说,我们都愿意听!”
众人纷纷看着他,目光真诚恳切。
现在他已经不会再对大家的目光感到无所适从了。这些目光,清澈、明亮,里面不乏心疼和善意。
冰山都能被这些眼神中的暖意融化,何况是少年不堪一击的外壳?
只是有些遗憾,他说:“可惜没能和你们一起看一次海。”
韩嘉珺摇摇头:“这有什么可遗憾的?寒假我们再去看海。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就当猫冬了。”
时颂今已经开始期待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拉勾!”
韩嘉珺说出了万仞的心声:“你幼稚不幼稚啊!一把年纪了!”
时颂今努了努嘴:“我不管,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万仞想,小时撒娇,谁能顶得住呢!
于是率先将大拇指勾到了时颂今的小拇指上。
时颂今看着这两只手别扭的姿势,疑惑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祁良也将手勾在了时颂今的大拇指上,“管他呢,勾上就完事儿了!”
于是七只手有正有反,有的伸大拇指,有的伸小拇指,歪歪扭扭地勾成了一个圈。
令人愉悦的时间总是飞快地溜走。少年们只是听完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下午上课的预备铃就打响了。
这一中午受到的刺激和惊吓不少,感慨又太多,少年们激荡的心绪都还没有完全平复。听着铃声,看着操场上成群结队地往教学楼里挪的身影们,总觉得怅然若失、意犹未尽。
时颂今瞧着阳光正好,万里无云的天气,回忆了一下下午的课表。一节为了会考而开设的文科课,一节体育课,两节自习。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科目。
他望了望垃圾存放处的方向,眼珠子转了转。好想出去解解压哦。
“我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怕时间来不及,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时颂今指着小卖部的方向说。
祁良按照以往的经验,瞬间就意会了时颂今想要做什么,于是他说:“我也想买点东西,陪你一块儿去。”
说完便揽着时颂今的肩膀,两个人朝小卖部的方向跑去了。
洪泸泸挠挠头,“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怪怪的,像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万仞目光追随到了时颂今看过的地方,他想,他貌似知道他们要做些什么了。
时颂今和祁良一人喝着一瓶饮料走到垃圾存放处时,傻眼了。
其余五人正站在墙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时颂今瞪大了眼:“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上课铃马上要响了!”
洪泸泸拿出了作为班长的自觉:“坦白从宽,抗拒从宽,你们是不是打算翻墙出去玩儿?”
祁良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人不越狱枉上学。好班长,你就当无事发生,给我们行个方便嘛!”
洪泸泸想了想:“主要被老宫发现了你们不在怎么替你们圆啊?别到时候他又罚你们写检讨!”
时颂今小嘴一歪:“小道消息,下午高二年级组教师开会,老宫应该没空鸟我们。”
韩嘉珺附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想了想,“既然如此,多我一个不多,我也想去。”
洪泸泸扶额:“怎么作案团伙还越来越壮大了……”
韩嘉珺见她犹疑的样子,安慰她:“下午老师们开会,守卫松懈。文科老师对理科班不熟悉,就说我们去医务室搪塞过去就行,本来我们也确实去医务室开药了。再加上体育课本身就是自由活动。你放心,我们肯定在上自习之前回来,不给你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