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定宇左右看了看:“路口有个监控摄像头,应该能照到附近往来的人。我过一会去申请调监控吧。”
韩嘉珺觉得有点蹊跷,万仞无论如何也不是会得罪人的那种性格。他问:“最后一个见到仞哥的人是谁呀?”
众人的目光探究地射向周景林。
周景林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后退了两步,嘴唇稍微动了动,眼眸低垂低声问:“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时颂今见状摇摇头,面上看不出来丝毫怀疑,只是解释说:“景林,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当时是你第一个跑过来告诉我们万仞出事了,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些什么。”
周景林还是低垂着头,神色晦暗不明地开口:“我来上厕所,老远就听见扑通一声,好像是有东西落水。我走过去一看,就看见万仞浮了上来。我又不会水,就想着先回去搬救兵了。至于其他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膘哥看周景林头埋得像鸵鸟一样一言不发的样子,以为是他在因为大家误会了他而难过。
膘哥见状,率先歉意地拍了拍周景林:“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有意要怀疑你的,只是你可能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周景林垂着眼帘,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
本身害万仞落水,他就感到很愧疚了。如果校方真的要求调监控,往小了说是校园霸凌,往大了说是杀人未遂也不为过。现在他又说了谎,罪加一等。
可是当时当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一时冲动做了错事,现在却没有勇气站出来承担了。因为认下这件事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湿淋淋的脏衣服贴在身上,万仞浑身犯膈应。他觉得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时颂今连忙将他揽紧了些:“冻坏了吧,我们先走。”
万仞这才后知后觉时颂今将自已抱得很紧,一直在为自已搓着身子取暖。他往外退了退:“小时,你别碰我了,我脏了。”
祁良忍不住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失足的小媳妇儿呢?”
万仞霜打了的茄子般丧丧地开口:“谁说失足落水不算失足?”
万仞想摸摸发痒的鼻子,可闻到手上传来的腥气,看着还在往淌水的手,他忍不住干呕一声。刚想捂嘴,又悻悻放下了手。
这手如果不是不能不要,真是不想要了……
流年转瞬
宫定宇老父亲般叮嘱时颂今:“你们两个先就近找个宾馆洗个热水澡吧,大冷天的,可不是开玩笑的。”
时颂今点头。
祁良小跑到两人身旁:“我陪你们一块儿去吧。”
万仞摇了摇头:“没事的,不用麻烦。你们继续去钓鱼吧,说不定已经有鱼咬钩了。”
祁良看了眼河里,厕所的一角还在河上缓慢漂浮着,他觉得这条河都受到了污染。开口道:“就算钓上来了,这鱼……还能吃吗?”
时颂今斜眼笑着看他:“有什么不能的?和光兄给菜园子上粪肥,你不是吃得挺乐呵的嘛?”
祁良:“这能是一回事儿吗?”
时颂今理所当然道:“都是吃屎长大的,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完,揽着万仞走了。
人群刚要散去,还没走出几步的两人又倒了回来。
万仞叫住了宫定宇:“老班,不用调监控了。”
宫定宇皱眉:“这怎么能行?学生秋游期间发生这种事,学校要承担责任的。这属于重大安全事故。”
万仞没说原因,只是执意摇了摇头:“我人这不是没事吗。况且,这件事听起来太丢人了,我也不想追究。”
宫定宇只好尊重受害者的意愿,答应此事就此作罢。万仞这才和时颂今一起离开了。
只不过离开前,万仞的眼神落在了周景林的身上一瞬间。轻飘飘的,快得像错觉,但是周景林就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道目光。
虽然那个眼神里无甚恶意,但是周景林莫名就是觉得自已快要被灼穿。
他猜到了,他一定猜到了。
其实事情的经过并不难猜,整件事情他做得也不甚高明,甚至那根凶器还大喇喇地在地上躺着。
明明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循,明明这是一个随意就可以戳破的谎言,可他却选择帮忙隐瞒了下来。
周景林不明所以,只是心中的愧疚愈发浓重。他低垂着头,脊梁仿佛都被不堪重负地压弯了。本来就背负着许多的少年,又多背负了一项罪恶。
时颂今和万仞出了公园,本来想就近找一个宾馆洗个澡,可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带身份证。幸好路边有一个大众浴池。
趁万仞进去洗澡的时候,时颂今去旁边的百货商场给他买了一身衣服应急。
万仞这个澡洗得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认真,恨不得把身上搓掉两层皮下来。
他从浴室走出来之后,时颂今看他颈肩和双手裸露出的皮肤都泛着红。他有些心疼。
万仞拿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时颂今倚在墙上等着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你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万仞十分清楚时颂今只是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对情绪的感知十分敏锐,但是他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
万仞眸中流露出一瞬间的震惊,被时颂今精准捕捉。没开口,等同于默认。时颂今心中都有数。
但是万仞暗暗下定决心,无论时颂今再怎么追问,他都不能照实相告。
万一时颂今去找周景林对峙,他和黄戴荃的通话内容会分分钟告破,这样一来就白费心思隐瞒了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