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十几岁的年龄差,在当时也是被人指指点点过的,厂里的闲话一茬接着一茬,都是骂余韵文狐貍精不知廉耻想当人后妈的。
“你忘了别人当初怎么骂你的了?”
孙姨点点她的脑门,“也不知道是谁哦,气得要拿刀去砍人,现在倒是好了,掉了个个了,自己也开始说那些混话了。”
余韵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于歇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她胡乱捋了捋头发,甩了甩包:“好好好,我进去好好说话,这总行了吧。”
“但……”她还是生气,“但这不声不响地就怀孕了也太过分了吧,都没经过我同意……”
“哦哟,笑死人了。”孙姨阴阳怪气哼哼了两声,“你不如先去问问霖儿怎么让人怀孕的吧。”
余韵文被她一句一堵,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末了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往病房快步去了。
推门进去,江拾月面对病房门侧身躺着,眼睛闭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被孙姨一撞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去。
余韵文要上前喊醒她,被孙姨拦住了,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了指窗边的沙发要拉她过去坐。
余韵文不肯,别开了孙姨的手,立在原地盯着江拾月看。
刚才实在混乱,她都没看清这江拾月长什么样子,现在定下心来这么仔细一看……
她压低声音,撞了撞孙姨的胳膊:“你看这长的一脸狐媚样……”
孙姨瞪圆了眼睛,余韵文连忙补充,“我夸她好看呢。”
“你还是少夸人吧。”孙姨也压低了声音,“那么多夸人好看的形容词你偏要个难听的,看你个没文化的样子。”
余韵文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都初中学历,你看不起谁呢。”
孙姨嘴角一撇:“我初中学历不骂街。”
余韵文简直要气死了,猛地把她撞了个趔趄,孙姨底盘很稳,晃了一晃又站住了,反守为攻地推起了余韵文。
两人撕撕打打的声音终于惊动了江拾月,她睁开眼睛一愣,接着半坐了起来,随即就要下床。
孙姨慌忙上来拦住她:“拾月小姐,你没事吧,医生检查怎么说,孩子要紧吗?”
江拾月摇了摇头:“这孩子我不留。”
这话正好让推门进来的宋霖听见了,他脑子瞬间成了两个大,好不容易哄好了,绕了一大圈又回到这个局面,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余韵文先嚷嚷开了:“什么留不留的,这孩子姓宋,留不留的也不是你说了算。”
“妈!”
“韵文!”
两声喝止下,余韵文再次不情不愿地闭了嘴,她哼了声,抬脚走到沙发边一屁股重重坐了下去,接着头撇向另一边,又冷哼了声。
江拾月咬了咬唇,低着头就要下床,宋霖大步过来摁住她,轻声哄道:“别生气了,身体要紧,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孙姨连连附和:“是是,不在这一刻功夫的,先躺下先躺下。”
江拾月用力推开了宋霖的手:“我说不要就是不要,我这孩子本来就不想生,是你硬要留下他,不是我要的。”
她赤脚站定在地上,“我现在就去把他打了,免得连累我被人骂下贱。”
她说着话就要往外冲,宋霖连忙把她拎了起来,再次摁在了床上,江拾月不肯,挣扎得十分剧烈,手脚四处乱打,噼里啪啦地打了宋霖好几下。
宋霖顾不上闪躲,只牢牢抱住她,嘴里哄个不停:“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我们回头再说回头再说,你别激动,小心孩子。”
江拾月此时哪里还听到见这些,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房间,离开这些肆意羞辱她的人,她越挣扎越激动,没多一会儿便开始嚎叫起来。
孙姨忙不迭地要上前帮忙,但又不敢太过用力,怕一个不小心伤到了江拾月,畏手畏脚,左让右突的,一时两人都让江拾月弄得人仰马翻。
余韵文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动没动,只眉头越皱越紧,眼见着又要张嘴说什么。
病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了,严淑华坐在轮椅上,见这场面往后仰了仰。
“乖乖,杀猪呢。”
别跟她一般见识
余韵文刷地站了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保姆推着严淑华走了进去,她看了眼余韵文,冷哼了声,又喊住了宋霖:“你起来,她要是在不想生就随她去。”
“奶奶,可这……”宋霖面上几分为难,江拾月此刻看上去情绪十分不稳定,实在不应该随她去。
严淑华被推到了床边,她扯了扯宋霖的衣摆:“你把拾月带出去,我有话跟你妈说。”
她进来之后江拾月就不再叫了,只是还在推搡宋霖,情绪显见还没有平复下来。
宋霖说好,打横抱起江拾月就往外走,孙姨追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严淑华坐在轮椅上,一脸严肃,她抿了抿唇,回头对保姆说:“小李,你也先出去,宋成川一来就让他进来。”
余韵文有些惊讶:“成川也来了?”
严淑华没答话,闭着眼睛靠回了轮椅背上,余韵文看看她的脸色,咬了咬唇不再说话,接着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
三十分钟后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病房门被推开了,宋成川快步走了进来,还有些气喘吁吁。
“妈,怎么了,你身体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蹲在了严淑华跟前,把她上下看了遍,“还是又去管闲事,又被误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