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对付宋悯庭,就要兵行险招。
模糊的视线中,宋悯庭几乎是爬着过来的。他给120打电话也说不清楚,只是哭。兰游春这时候也很烦他,都多大的人了,为什么总是在遇到一点事时就手足无措,没有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样子。
“别哭了……”兰游春说,“好好说地址。”
见宋悯庭还是说得乱七八糟,兰游春说一句,宋悯庭跟着说一句,一直到挂掉电话,宋悯庭还是呜呜哭个不停,看起来可怜兮兮,哪里像什么把兰游春关起来的坏蛋变态。
宋悯庭跟着兰游春一边哭得泪流满面一边按照百度上的割腕后的急救方法拉着兰游春的手,一边哽咽着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我不会!永远都不会……!这世界上再找不出来比你对我还坏的人了……”
偏偏他还视若珍宝,偏偏他又无能无力。
兰游春愣愣地看着宋悯庭,他想不通,一直到现在也想不通,热脸贴冷屁股贴这么久,是个人都该烦了腻了,怎么就他宋悯庭把南墙撞出洞来还能扛着跑。
“所以……弄成现在这样,你满意了?”
“我不满意,但我也不后悔。”宋悯庭眼眶通红,他死死盯着兰游春,泪流不停,“就算你今天死在这,我也不后悔。你是我的,活着是,死了也是。”
兰游春自嘲地笑了笑,他自己弄这么一出,除了能去一趟医院,好像什么也改变不了,宋悯庭就是个纯疯子。
救护车到的及时,兰游春没有生命危险。宋悯庭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连他自己换药,也要在兰游春身边换。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宋悯庭带着兰游春要再回别墅去。
兰游春正在车里想着怎么从晚高峰堵车时,拥挤的车道逃跑时,张森的脸又出现在窗外,兰游春心咯噔了一下,忘记了自己的规划。
张森发现坐这边的不是宋悯庭,又走到另一边,俯身对宋悯庭说什么,宋悯庭脸色骤变,偏头看着兰游春,心中五味杂陈。
“小少爷,我们走吧。”张森说。
宋悯庭拉着兰游春的手反复揉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语气坚定地说:“我要回平宗。”
“夫人说了,这些事她会处理,我们先去青港等她,少爷你别……”
青港,离平宗三千公里。
去了青港,他就真的逃不了了!兰游春使劲抽回自己的手,又说那句说了一百遍都没用的话:“我要回家。”
“上车。现在就去青港。”
宋悯庭让出位置给张森,他紧紧贴着兰游春,他偏过头,挨着兰游春的耳朵低声说,“去青港就给你买套房子,名字就写你的。好了兰兰,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没有宋悯庭了
到青港需要换乘游船,繁杂的手续由张森去办,宋悯庭就负责看着兰游春,还买来了小孩防走丢环套在他和兰游春手臂上,以防他又趁自己不注意逃跑。
兰游春别掉宋悯庭来拉自己的手,但宋悯庭总是会锲而不舍地在三秒后又拉上,他们站在码头上,脚底的浪翻涌扑腾,一如宋悯庭没有失去兰游春的兴高采烈的心情,又如兰游春无法逃跑,怕被永远困住的歇斯底里的无声求救。
迥然不同的心境,但总适合这喧闹不知的碧绿海浪。
兰游春想做最后的挣扎,他转头看着宋悯庭,眼含悲切:“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宋悯庭,我想回家,想回津北读书,我爸妈省吃俭用供我读书,我不想辜负他们,不想荒废学业……等我毕业了,我就回你身边,我不逃了,你现在让我回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我不要。”
宋悯庭毫不留情地拒绝,这样美丽的脸庞向他求饶,他忍不住去摸兰游春的眼睛,轻抚那颗长得恰到好处的痣,最后吻在兰游春唇上,很轻,但像是宣言,永不放手的宣誓,“我一秒都不能跟你分开。你这么喜欢读书,我们去青港大学接着读,青港大学也不比津北大学差,过几年我家的风波过去了,我带你回津北,送你去津北读,你要在里面读一万年都行。现在只要我们在一起,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不。”
兰游春又抽回自己的手,海风太烈,吹得他双眼通红。
宋悯庭轻叹了一声,伸手拉过兰游春紧紧握起拳头的手,一个接一个掰开,又把自己手指插进兰游春的指缝中,紧紧的,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我也不。绝不放手。”
兰游春萌生了要跳进海里的念头,也许能逃一逃。他忍不住往前迈出腿,就在脚尖要碰到站台边缘时,宋悯庭伸手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也在此时,宋悯庭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悯庭一只手紧紧抱着兰游春,一只手接起电话,因为离得很近,兰游春听见了那头的人说话:“喂,宋悯庭吗?你他妈的现在在哪呢?不会是变成缩头乌龟,要逃到国外去了吧?哈哈哈……你家都垮台了,你是要去国外当乞丐吗?”
声音很熟悉,宋悯庭和兰游春不约而同地这么想。
宋悯庭冷哼了一声说:“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讲话?”
“我是谁啊?宋小少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给老子听好了,我是朱江岸,老子回来索你命了!你给我立刻、马上,滚回平宗来!”
“看来你是没被教训够,自己想找死。好……”
宋悯庭话没没说完,手机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一声极其微弱的女人的声音,宋悯庭突然心一紧,“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