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永和帝将杯盏重重磕在桌上,一众人噤了声,跪下来请罪。
永和帝神色不悦,让人去查,自己一挥袖子离了场。
宋景淮起了身,看了前方的宋璂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太子殿下,父皇这下是真真动了怒。要是一旦查出幕后主使,怕是定不会轻饶了去。”
“多嘴。”宋璂淡淡扫了宋景淮一眼,没有看任何人,很快回了东宫。
“呀,这可稀奇了。听说萧驸马中的可是牵机引之毒,世上无人能解,五公主采得的草药竟这么厉害,化腐朽为神奇?”李薏笑意更浓,仿佛是真心为萧云湛好转而愉悦。
宋璂回过神来,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
难喝。
于是皱着眉头放下青玉茶杯,听着王太医回答道:“臣浅薄无知,不知和宁公主所得草药有如此功用。但现下萧驸马已平安无事,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左手边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王太医又是一惊,看向左边坐着,还未出过声的宋璂。
“太子殿下,臣惶恐,不知哪里说错,得罪了太子殿下。”王太医朝宋璂那头跪了下来,端的是知趣懂事。
“你的确浅薄无知,而且蠢笨如猪。”
王太医顿时冷汗如瀑,忙磕着头道:“臣愚钝,还请太子殿下明白示下。”
“孤的父皇还没管萧云湛的死活,你倒巴巴地上赶着去了,怎么,你挺能擅作主张啊”宋璂加重了语气,突然抬起腿,用一只脚勾起了王太医的下巴。
王太医吓得发抖,用余光看着离自己近近的那双乌皮六合靴,颤着声音道:“臣不敢自作主张……还请太子明白告诉。”
“璂儿,不要如此对王太医。”李薏笑得依旧温婉。
宋璂朝李薏一笑,当真收回了那只腿,漫不经心地搭在自己另一只腿上缓慢摇动着,冷冷开口,“孤一向体谅臣子,爱民如子。所以孤巴不得萧驸马好得快些,王太医可听明白了”
这话说得倒是十分轻巧,但王太医现在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自己就该称病不出,非要担这劳什子担子干什么!
“是……臣明白了。”王太医擦了擦汗水,心跳如鼓。
“行了,王太医,你快些回去歇着吧。萧驸马那边,还请你多照料着。”李薏扫了一眼身边的丫鬟,丫鬟识趣地上前,拿出一锭银子塞在王太医手中。
王太医又跪下谢恩,李薏让人将他搀起送至门口。
“王太医,听说你的老母已经九十有六,女儿也正值豆蔻妙龄,孤也很想见见呢。”
一只脚将将要踏出门,王太医便愣住,眼中不仅是恐惧,还带了不易察觉的愤恨。
“是,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王太医忍住了所有情绪,一刻也不敢多留,很快便回了太医院。
“哟,王太医,怎得回来得这么晚哎哟!这莫不是皇后娘娘赏的银子吧,王太医,以后你要是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啊!”瞧见王太医回来,一名太医打趣道。
而王太医置若罔闻,径直走掉了。
“这倒是奇怪,今日怎么了这是……”那位打趣的太医疑惑地盯着王太医匆忙的身影,疑惑地喃喃道。
“公子,这是今日的药,还请你煎了给驸马服下。”
解良接过王太医递来的药包,微笑示意。
“怎得劳烦王太医亲自过来,请到殿里坐坐吧。公主现下还未醒,可真是对不住了。”
王太医“诶”了一声,跟着解良到殿中坐了下来,看着萧云湛还在不远处睡着,心中如鼓作响。
不多时,解良端着药碗进来,一副要亲自给萧云湛喂药的模样。
汗如雨下,王太医声音含了颤,十分克制,“公子可真是事无巨细……”
解良闻言,只是一阵轻笑,语气莫测,“这是自然,毕竟驸马爷身份贵重。这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是你我担待得起的,你说是吧,王太医。”
那句“王太医”像淬了毒,尾音上扬,端得像是在审问犯人。
“自是的,自是的。”王太医端平了声音,完全没有意识到即使是在这样的寒冬,背后的衣衫依旧被不经意打湿。
解良勾起一抹笑,却是转瞬即逝,转头就要拿起碗中的汤匙。
王太医却是不敢再看,忙低了头,手指绞在了一起。
清脆的汤匙掉落的声音吓得王太医一抖,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解良的笑容含了歉意,道:“王太医,你看我。我这人忘性大,昨日练了剑,手现在还痛着呢。既然你在这,不如替我将这药给驸马喂了吧。”
“这,这……”这下王太医出的就不是虚汗,实打实地落在了手背上。
“王太医这是怎么了外面可下着雪呢,怎么就出汗了不然我叫个侍女为你打打扇子”
眼看着解良就要出去叫人,王太医忙止住了他。
“不劳烦公子了,老夫这就为驸马侍药。”
解良笑着答是,速度极快地将药碗放在了王太医手中。
“王太医可仔细着些,千万别洒了才好。”解良轻轻拍了拍王太医发抖的手臂,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是,是……”解良这一拍就好像拍在了王太医的骨头上,惹得他背都佝偻了些许。
好不容易端着药碗在床边跪好,手中的汤匙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拿不起来。
“王太医,天冷了,这药也凉得快,你可要快些了。”解良抱了臂,出声提醒。
手又控制不住抖了起来,王太医弯下了腰,头也低垂,竟是在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