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意他变成什么样子,当然也不介意适当教育一番。
旁人只知叶家姑娘惨遭抛弃,并不知道那作死的未婚夫被她在后院打得半死。
“我只是舍不得还手。”严辞唳皱眉,仍是有一点要面子,不过这次的嘴却不似往日那般硬,他说咱们夫妻生同衾死同穴,“我这辈子欠你一身凤冠霞帔,若有来世,一定铸金做冠,叠玉成帘,明珠做坠,上门求娶。”
流素绕着指间银线,说别说那些丧气话,“你这辈子造孽太多,下辈子不一定有钱,尽量这辈子准备这些事儿吧。”
严辞唳愣了愣,“这意思,下辈子不愿意跟我了?”
“我只过当下,你以为自己多招人喜欢的东西,这辈子没完下辈子还念着。”
严辞唳声音有些闷,“下辈子我可以长大。”
可以跟你一起变老。
流素说,“我不介意,你也不用嫌弃自己童颜不老。”
严辞唳说我没嫌弃。
“那就是嫌弃我老?!”
流素忽然吼了一嗓子,他“变小”以后死活不娶,她心里真没有怨吗?
严辞唳吓得一哆嗦,“你刚才听见我说话了吗?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还羡慕你能变老呢,我现在这个鬼样子,我,你觉得一个男人长不高心里很快乐吗?潘金莲为什么选西门庆不选武大郎。”
严辞唳边比划边说,流素脚下不停,嘴角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深。
再说城内这边,九派死后便是姜梨一人对敌。两人打得昏天暗地,看得元亨通一阵咂舌。他说这怕是要不行了,“姜梨气力将尽,陆祁阳再下几掌怕就要撑不住了。”
严既白脸上却无焦急之色,“陆祁阳武功虽然不弱,但是不擅用人心,今日就要吃没有忠诚良将的亏。”
元亨通没听懂,不过严既白的话下一步就应验了。
三大派忽然带人冲进乐安,薛行意三人原本辅佐在陆祁阳身侧,虚式一掌分明是对姜梨而来,看到三人之后中途立即转道,直奔陆祁阳而去。三大派掌门趁势加入,另有拾恍山三位携手相助,战局一瞬逆转。
“您早知道他们会来?”元亨通惊讶道。此刻倒是回归到最初的布局了,可惜消耗太大,若是没有鬼市那一场,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我只是知道江怀序一定会找到薛琢。”严既白说。
付锦衾对此下过死令,江怀序和他都看到了那封信。
这也是严既白之前说的,付锦衾为姜梨铺的路。
他当时应该以为自己会死在雁北山,可他心里放不下姜梨,知道她势必会找陆祁阳报仇。于是让孙夺放消息给江怀序,让他带人搜寻薛琢下落。这局棋,只要薛行意敢战,三大派并大青龙那几个就一定会出手。他要给她留一个生机,留一个有可能会活下来的机会。
三大派是薛行意是否动手的信号,他们来了,便是向薛行意证明亲眼见到了薛琢。薛行意有了底气,自然不肯再受制于陆祁阳。而姜梨在看到三大派的人赶到时,便已意识到了这一点。
严既白看到她肩膀在轻震,因是背对,严既白并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只觉她似是在笑,又似有泪,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把脸,她抓起地上的鬼刃,再次冲了上去。
“这世间之爱,真是叫人又羡又惊。”
严既白垂眸饮下一口陈酿,辛辣入喉,竟似有些熏了。
六大派齐手合攻,终于破了陆祁阳的“不死金身”,可这邪功另有一样反噬之力。
最后一个杀死陆祁阳的人,无论以什么方式结束他的生命,都会承受更大的反击。
以命换命,这就是此邪功的狠决之处。
六派掌门反而不敢再拼,姜梨不知其中症结,已将九剑合并,六大派并薛行意三人合力控住陆祁阳,分明是要她做出牺牲。
严既白冷淡道,“这世上有为公道正义而来的义士,就有明哲保身的小人。”
一击未中,陆祁阳挣开了。
九人倒是齐心协力得很,再次控制住陆祁阳。
天下令主死后必定会有新主上任,他们有的想改朝换代,有的想自己争权,事后如何明争暗斗终究都是后话,此刻只想立即拔除陆祁阳。
这个目标只差最后一步,三大派的人表现地比任何时刻都急切。
“你倒是快点儿啊!”冯时蕴急吼,明知姜梨是强弩之末,非要她拚力用出九剑。
“你没看见我没劲儿了?连个人都制不住!”姜梨吼回去,从来嘴上不吃亏。
“这人可是陆祁阳!”翟四斤差点气死。
姜梨咬牙再攻,再次被掌风挣开。陆祁阳发了狂,一时之间天云变换,悍气如雷。姜梨站得最远,他们默认让她送死,自然要给她最后一击的冲力。
严既白看着她爬起来,曲眼,上了年纪似的背着手攥着剑,看似焦躁寻找角度,实际步履——似有几分悠闲?
严既白眼中生出笑意。
之前还以为她会傻到为他们做刀,此刻才明白,她不是攻不上去,而是逼这九个老东西出全力。
她给他们出主意,“下牵气引啊!”
牵气引是以自身内力为锁,牵制对方的一种功力,这种气引一旦冲入对方体内便不可再收回,直至对方彻底身死。
九道内力为锁,纵使天人也难再有还手之力。
段无言犹豫不肯出招,其他几个也自踟蹰,姜梨不紧不慢转着鬼刃,她有得是耐性,就是不知道他们耗不耗得起。
“还等什么?现今都到这一步了,陆祁阳不死,我们还有活路吗?”薛行意带头喊了一句,率先使出气引,其余几人虽有顾虑,还是跟了上去。他们不肯自己杀,就只能做这缚人的锁,这是此刻必须做出的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