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座上一人手持灰褐羽扇,棉袍轻舞,随着扇底风起,李挽这些年所造孽障如流水般不绝道来。
说他替文帝执政,手段狠绝,早已将大梁视为立身之本的文人风骨践踏在脚下。
说到激动处,还控制不出乱挥衣袖,扇风掀起狂热,座下渐渐响起应和,
“纪家围剿王府,一看就是李挽做的局。纪大将军戎马一生,居然毁在这样的阴险小人手里!”
“纪大将军忠心为国,不能被这样的畜生利用!”
听着这些谩骂,陆蔓有些燥热难耐。
外人只听说纪常侍突发疯病,被李挽刺死在剑下,都道李挽太过凶残。
殊不知,当晚是纪子辉先有行刺之举,李挽刺死纪子辉也只是情急之下的自保。
羽扇郎君越说越高亢,茶肆里群情激奋,一时间,声讨怒骂此起彼伏,手指隔空指指点点,无章舞动的羽扇麈尾,交织在一起。
只有少数人站在李挽这边。
陆蔓身后一位郎君,就不太认可羽扇郎君所言,小声跟同伴低语道,
“我怎么瞧着纪大将军也不清白。否则,为何从他府上搜出来那么多金银?”
这话被陆蔓听了去,有些诧异的侧头询问起薛望清,“纪府搜出来很多钱财?”
薛望t清还没回答,那位郎君已经颇为热心的转身,向二人解释起来,
“小娘子还不知道?鄙人精通算术,昨日专门合计过纪家俸禄。纪府搜出来的那些钱财,比俸禄高上十数倍不止呢。而且还有宝物,都是来路不明的私下交易。
这么说吧,纪家几位郎君的俸禄,哪怕是纪家所有门生的俸禄,跟他家搜出的财宝相比,恐怕连冰山一角都不算。”
“郎君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不义之财?”
陆蔓喃喃。
但建康似乎见惯不怪,这人的同伴明显很不悦,
“堂堂纪府,没点钱财才奇怪好吧。你应该诧异为什么只搜出来那么点金银。”
他看起来相当嫌弃同伴的穷酸模样,对纪家倒是没有丝毫开罪的意思。
陆蔓吐吐舌头,薛望清小声的向她解释道,
“纪大将军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请大理寺搜府。没想到搜出来成堆的金子,足够普通人家几辈子吃穿不愁。民众哗然。不过,说实话,建康世家谁没点府库呢?我倒是觉得可以理解。”
连薛望清这么排斥纪家的人,都觉得无所谓,可见世家敛财之惯常。
令民众惊异的财富,在世家眼里,其实不值一提。
陆蔓唏嘘咂舌,“但纪家确实行不义之事。薛郎,你可知夏矍夏公?”
本以为是件极机要的事情,没想到,薛望清毫不犹豫接话,“二娘子是想说,王爷为了给夏公报仇,做局谋害纪常侍?”
“你知道?”陆蔓还以为自己讨好李挽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结果大家都知道?
“这在建康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方才另桌那位同伴又探头看来,神情不屑,
“也不能成为王爷陷害纪家的理由。首先这事当年就没有定论,就算是纪家有心谋害夏公,王爷已经杀了纪大,早已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