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在变化不是吗?师兄,”提裙垂坐在木凳上,风暝拿出一套青瓷茶杯,笑看对面坐下的白衣儿郎,“从前你总是一身玄黑,我们都在变得更好。”
“那本书你看完了吗?”
行云流水地煮茶不曾停顿一下,她点点头,“谢谢你,十初师兄。比起谎言的遮天蔽日,我不怕真相的残酷。其实,我还有点担心。”
抿了口拂去热气的新茶,江十初欣慰笑了笑,“担心我们也是虚假的一部分?”
“我现在不担心了,”看着他的潇洒笑意,她心里安定不少。
“你被我刺破心脏,离魂后的五十年,光是所谓‘穿书’来到邛棂的各色男女,耽美言情之流,我见过太多了。全是祟找来攻破我意志的,邪不胜正,祂已经无法吞噬我魂魄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阿瑶是看了这种话本,和我意外相遇的。”
茶太寡淡,江十初直接取出几壶酒取代了茶具,挑眉道,“这是我在妖界交易的百花酿春,你尝尝。”
那他肯定是男主角的人设。
“哎,师兄,那我是什么人设?”酒塞打开,是扑鼻的清甜味道,有点回甘的醉,风暝满足眯了眯眼睛,“师兄,这个我喜欢,你给我一半吧。”
“阿瑶也喜欢,所以啊小师妹,我只能再给你2壶。是妖界百花丘千许洞的洞主清照狐,只她酿的,才是这个味道,你若还喜欢,自个去。”
他连忙将倒净的茶杯放在她面前,止住了她的仰头喝酒,“等等!这酒醉得很,只适合小酌,别喝太急。”
风暝眼巴巴看着酒壶的飘然离去:“哦。”
“用阿瑶的话来说,你是我早死的白月光。”她有点迷茫不知的歪头看过来,江十初解释道,“天边皎月,可望而不可及。心中所爱却无法触碰的美好人物,就是‘白月光’。不过是妄想鱼和熊掌兼得之的贪欲。小师妹,我一直当你是我妹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真巧。”
艰难从牙缝里挤出这话,僵硬手指紧握成拳。
她恨不得亲手以鸣凤枪将‘祟’来回戳上百千个窟窿。
这鬼扯的神灵恶念!
恶心倒是一把好手。
风暝松开皱紧眉头,轻松一笑,“师兄,除了当你是我兄长外,我还当你是我半个父亲,有教养之恩。毕竟你可比我大了整整80岁,你若是隐灵者,想必孙女就和我差不多大。”
江十初看了她一眼,孙女就免了,他其实也没那么老。
“你是我妹妹,”
他直言道,“我刚开始听到这个说法,深恶痛绝,令人作呕。凭何无血缘关系的男女之间只能有爱情,不能有亲情和情义?”
风暝猛地一饮而尽,这话对极了!
垂眸间又斟满了一杯,畅快笑容收敛了些,瞪道,“苍天哪,师兄,你还来恶心我一遍!有难同当,也不是这个道理!”
“我只是想告诉你专注现在,别去多想什么话本。”
他摸了摸鼻子,眨眨眼,只当没看到她眼里斗志昂昂的比试薄怒,“所谓作者,又何尝不是另一本书里的纸片人、傀儡玩偶呢?世界是真是假,这探究,没有意义。”
幽幽目光收回来,风暝冷哼一声,“再来两壶,既往不咎。”
桌上之前拿出的两壶百花酿早已收走,江十初失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好哄?”
“冤有头债有主,”眨眼间又收走2壶,风暝晃了晃腿,裙摆漾出灿烂似的玫瑰。
她轻松道,“祟的残魂还有吗?我要亲自报仇。”
“缘分到了,你会遇到的。当然,已经有天神在追寻余下所有残祟了,”他从不卖关子,直接道,“红霞漫天,帝君归位,那个时间,不知你在闭关没?”
“我知道,”她歪头眨了眨眼,烛荧只是认她为主,并没有完全属于。
风暝有感觉,那位甘渊帝君,他们会相遇的,毕竟这烛荧本就是祂的眼睛。
“这是过去我关于你的一些重要记忆……这是这些年我收集的布料,”七八个玄白圆忆盘,一个素戒,江十初垂眸看着百迭食盒,“想到你现在还爱吃甜食,这是我在甘渊东南方位的花锦城中花满楼买的,一种口味两小份,你看看更喜欢哪个口味,以后直接去交易即可。”
花锦城,这名字一听就是百花齐放的烂漫朝阳。
听闻那里的百花醴蜜极好,想必制作的糕点肯定不错。
风暝当即拉开一迭屉,花瓣形桃酥只两个平放一块,她赶紧将美食送入口中。
甜度适中,不是桃酥的清脆口感,是像枣泥酥的轻盈绵软,不腻口,清甜味道。
看她吃完一份,又好奇拉开下一层,江十初笑道,“你喜欢就好,小师妹。”
开心于食物的满足口感,像只午后晒阳的银雪貍猫,懒洋洋的,无害温和的垂眸,仅限表面的收敛利爪。
老父亲一般的淡淡笑容,风暝眨眨眼,粗略回想下他对待自己的照顾方式。
好像……很早很早,是十初师兄给她意外庆生的11岁那年,是他亲口说‘小师妹,师兄会永远保护你。’
这之后,她以为的玩笑话,却是他放在心上的践行诺言。
“怎么了?如果九重糕不好吃,别勉强。”
“不,好吃的。”
食盒放置一旁,风暝不再慢下速度深思,三两口吃完,脸颊两边圆鼓鼓的。
有点柔润黏牙,心念一动,食物迅速化作轻盈灵气吞咽下腹,扩散全身。
“师兄,你一直在回避我一个问题。”她平淡指出,“玄玉手镯里面不单单是寿命的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