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卢巍对他那般挑衅。
霍洄霄当时只觉他有病,待他知道银子被劫之后,才明白他那些话的真正含义。
事情很浅显,卢巍在他这碰了一鼻子灰,便去绪王那里哭娘,绪王本就没把霍洄霄放眼里,送到嘴边的肥肉,他不会不吃。
沈弱流知他不会如此简单便松口,以当前十分屈辱的姿势直视霍洄霄,咬牙道: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朕上回说的那两点,依旧作数。”
“朋友?沈弱流,你不觉这两个字搁在你我之间十分可笑吗?”霍洄霄略松了劲,单膝跪在榻上,嗤笑道。
这么躺着,腹部有种不安全感,像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沈弱流挣扎坐起,却被霍洄霄按下去,只得涨红着脸继续忍受这份屈辱,
“朕与你,亦算不得敌人,要求你尽管提,只要在朕权力范围内……”
霍洄霄正欲开口,沈弱流瞪着他补充,“那个混账要求除外!”
“我倒是十分好奇呐,沈弱流……”霍洄霄笑了几声,俯身贴耳,
“严瑞究竟替严况办了件什么事儿,令你如此大动肝火,即便是在我这里屡次碰灰也要将严瑞拿到手。按道理,你要查严况,从遇刺之事着手不也可以么?”
沈弱流接话,霍洄霄愈发好奇,“你不如与我说说,兴许我听完也觉严瑞实在是助纣为虐,可恶至极,就将他交于你了。”
沈弱流看着他,“这是你的条件?”
霍洄霄挑眉默认。
“此事绝无可能!”沈弱流蹙眉,斩钉截铁道。
那种腌臜玩意,那种丢脸之事,沈弱流自矜身份绝不可能说出口。
何况,还有一点……他的眼神挪向腹部,紧紧闭上了嘴。
霍洄霄笑了声,低伏在他耳侧,“圣上这般,那臣与你可就没得聊了呐……”突然,他的话锋一转,
“可臣也实在是好奇,圣上忘了严瑞可还在臣手里,你不说我去审他便是!”
沈弱流一愣。
说完,霍洄霄彻底松开他,从榻上起身,整理衣衫,笑道:“多谢圣上招待,臣有要事,先告退了。”
他抬步朝福宁殿外,沈弱流急忙下榻追赶,却在殿门口恍然发觉自己衣冠散乱,脖颈上药汁与被搓出的红痕相交映,这幅样子,实在叫人误会。
只得在门内咬牙切齿怒喝,
“霍洄霄!你给朕滚回来!”
金乌西坠,回答他的是树枝上的一声鸟鸣,檐上的一声护花铃叮铃轻响。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北郊校场帅营内,霍洄霄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旁侧站着牙斯。
严瑞跪地,战战兢兢,旁侧于梨满脸泪痕,浑身发抖,三人中最为冷静的反倒是蕴玉,此刻跪地昂首看着霍洄霄道:
“世子爷叫奴盯着卢公子,奴都有好生照做,不知为何却又将奴掳来此地这么些天?”
霍洄霄跷着腿,笑了声,“你倒是镇定,怎么?莫非是还指望着卢大公子来救你?我看他倒是宝贝你得很。”
“世子爷说笑了。”蕴玉垂眸,淡淡道:“嫖客无情,婊子无义,八大胡同遍地是美人,干的都是以色侍人的勾当,今天卢公子怜惜这副皮囊,明日可就不一定了,奴没指望任何人来救,只是人到死面前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霍洄霄这刻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省得清,一母所出,你这位阿兄反倒不如你!”他看着严瑞,后者浑身一震。
蕴玉看了严瑞一眼,双眉紧蹙,“大哥虽犯了些事,可我三人从未有不敬世子爷的地方,世子爷为何抓我三人奴实在是想不通,还请世子爷明示。”
霍洄霄挑眉反问,“你觉得我想抓谁,想杀谁,需要理由?”
蕴玉梗住了,北境世子爷,大梁朝唯一的异姓王世子,此等能与天子绪王掰手腕的遮奢大人物,他想处置三个没有家世没有靠山的奴婢,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而他们,不过是三个奴婢,即便是明日横尸街头,也无人会在意。
登时,蕴玉面色煞白,不再是一副淡定模样,磕头道:“请世子爷高抬贵手,放我三人一条生路!”
“严瑞当初十两银子便将你卖进了轻烟楼,千人调笑万人压,受尽凌辱,他犯的事又与你没什么关系,说重了你也顶多担个包藏之罪而已,如今你不仅不恨他却倒帮他他求情,有意思呐!”
霍洄霄一只手握着直刀柄,抬起又落下磕在地上轻响,双眼微眯,似笑非笑,
“不过我却觉着你也不能大度如此,莫非是怕你阿兄死了之后,你们三人那近在八城的八十阿母无人照料?”
蕴玉面色白如死灰,重重磕头道:“母亲她与此事更无关系!奴求世子爷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霍洄霄将直刀重重磕在地上一声闷响,冷笑道:“我跟某人玩得起劲,放了你们不可能……至于你母亲嘛,生死也在你们三人手中攥着,我看你像个聪明人,应该懂这句话的意思吧?”
蕴玉愣了一瞬,磕头道:“世子爷要我们三人做什么?”
霍洄霄浅色双眸从严瑞扫到于梨,视线犹如淬霜的利刃……像是被鹰隼盯上的猎物,两人毛骨悚然,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突然,
霍洄霄起身,走到严瑞面前,直刀唰啦出鞘,寒刃乍现。
“你主子严况,几月前曾叫你办了件事情,我记性不好,记不起究竟是件什么事情了……”他将直刀抵在严瑞项前,锋利的刀刃下即刻渗出了一串血珠子,霍洄霄唇畔噙着丝笑,眼底一片森冷,